移民生活新画卷——读马慧娟散文集《希望长在泥土里》

移民生活新画卷——读马慧娟散文集《希望长在泥土里》

◎余海堂

一群女人散落在早春的田野里,扎着头巾,戴着口罩,只剩下两只眼睛在扑腾,盯着面前拇指粗的杨树苗,有些无奈地蹲下去。

五月,憨厚的大哥,赶着白驴,做起了蕨菜收购的生意。一个多月的奔波,大哥瘦了,收蕨菜赚的钱不但解决了家里的饥荒,而且还了去年欠别人的一部分钱。

六月,在北京,参与一场电视演讲,我嘶哑着的嗓子,我几个月的纠结,我来时的种种困扰,我三番五次抄稿子的辛苦,在掌声响起来的那一刻都结束了。秋收了,这片土地广袤平坦,到处种着玉米,玉米掰回家后,玉米秆在半个月内也被砍得精光,只剩下一溜溜玉米茬诉说一个季节的过往。

在医院,在病房,在陪护婆婆住院期间,“我”看到了各式各样的老年病人,感悟生老病死,感叹生命的无常。

……

这是一幅移民新生活的画卷,画卷徐徐展开,跨越春夏秋冬,风景绚丽多姿。移民的生活是一本书,春夏秋冬的日月,生命的年轮变幻,这些清淡的诗一样的文字就出自马慧娟新近出版的散文集《希望长在泥土里》。

马慧娟以书写乡土生活、宁夏“西海固”移民风貌见长,在她的第一本散文集《溪风絮语》出版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如今她的第二本散文集也揭开了羞涩的面纱。较之第一本,本集子文字更为成熟,延续以往风格,作品朴实内敛,没有华丽的语言,没有离奇的情节,大多作品都为作者亲身经历或亲眼所见,真实地记录了移民群众的普通日常生活。马慧娟从网络QQ空间写文章开始,到汇总合集出版两本集子,实现了从拇指写手到业余作家的华丽转身。从简单的心情日记,到记录生活,再到思考生活的深度,关注面更为广阔,作品的文学性更为增强。这两本集子是作者勤奋写作的成绩展示,也展现了作者近两年来写作状态暴发的进步和飞跃。

生活是真实的。有别于在城市或办公室生编硬造的故事,马慧娟的故事来自于她所熟悉的新移民,期间多有琐碎的片段,在那些絮絮叨叨的讲述中,作者用笔勾勒出“西北广阔的天地和不一样的风土人情”。移民们居住的村庄是鲜活的,咩咩的羊叫声,哞哞的牛叫声,流汗的玉米地,异常潮热的温棚,辛勤的劳作,庄稼的色彩,家长里短,鸡零狗碎,这里生活气息浓烈,如一幅展开的移民生活画卷,构成了这本散文集的主基调。

黑眼湾的蕨菜,可以采摘了,走入密林深处,是一位山区少女每年折取蕨菜的私密地,“在这儿,我是快乐的、欢喜的、自由的。”对于移民们来说,以黑眼湾为代表的故乡,已经化作了乡愁的情感符号,他们对于新生活的茫然和期待,对于旧的生活的留恋和不舍尽含其间,在往前行走的路上,也犹犹豫豫,也勇敢前行。

集子中收入的多数作品发表于各类文学刊物上,有悉心打磨的痕迹,字数大多在2000字左右,写得很有特色,读来爱不释手,是集子中的精品。尤其是《那年花开》,阳山洼的桃花盛开的季节,“我”赶着羊只去山上。某一天,牧羊的少年同伴,送给“我”一根漂亮的鞭子,这是一份朦胧的情意。他即将远行,对我喊道:“我挣钱了就供你回学校念去,你等着!”对于少年朦胧的情感故事,写得扣人心弦,唯美的情感寄于其间,较为出彩。《守候希望》中,“我”和法麦第一次打工的艰难和欣喜,挣到了18块钱的工钱,憧憬着一天能挣35块钱的美好,将新移民面对生活轨迹改变时的心态表现得更为具体真实,对于普通读者也有一定的现实激励意义,文不一定能做到负重载道,至少能感动读者,激励向前向上,也是生活的正能量。

部分作品忠实地记录了生活场面和具体细节,在《嗨,挣钱走》一文中,也写到了对劳作的管理,在枸杞地锄草的时候,面对“包工”可抢时间多挣钱和“不包工”按天付费的选择时,打工者也在努力算计着自己的最优方式,众多的打工者与枸杞地的管理者处于平等协商的位置,在这里的打工者有着别于以往的难得的尊严,这种管理模式是当前土地流转后开展农业集约生产进行劳动管理的较为有效的手段。

在《雨在天堂》一文中,“可这两年,市场上葡萄饱和、苗木降价、蔬菜大棚一改再改,能用机器的尽量不用人,必须雇人的尽量少雇人。她们就这样被市场和机器替换淘汰了下来。”以寻找打工地干活、以劳动力换取报酬的早期移民养家糊口模式,正在面临着挑战和冲击,面对着市场变化、产业升级和机器的替代,移民如不做改变,定会面临困境,如另一篇所写到的,众多和“搭档”一样的打工者在熟悉的温棚打工中失业,这类文章具有警示性,也为普通移民思考着更为广阔的劳动出路。

集子中多篇散文,叙事广度和思考深度略显欠缺,浮于表面的文字较多,一阵风吹过,能留下痕迹记忆的文字太少。部分篇幅较长的散文是几个片段的集合,主题略显分散。部分作品的素材堆砌感较重。集子后半部分收录有多篇少于一千字的散文,可看作是心情日记,多为随感而发,写得较为随意,其思想性和文学的凝聚力也显单薄。毕竟,有着安定的生活,在书房之中推敲文字,演绎古今,这是许多写作者梦寐以求的状态。而能在繁忙劳累的打工之余,记录和构思下这些充满了劳动味道的文字,其间定需要付出常人无法体会和难以理解的辛劳。正如作者在《心在远方》中说道:“一路走来,其实也听到了太多打击的声音,有人说,我写的根本就不是文学”“我们不是为了要当作家才去写作,而是要用温暖的文字去暖人心”。

难能可贵的是,集子中有多篇文章写农村移民女性,形象较为鲜明,例如说闲话的阿嫂,勇于寻找活计的法麦,有私奔的米莱,有察言观色的老杨婆,有劳作中不忘唱歌的老金,有气定神闲的红脸老婆。当然,篇幅中还有许多女性不具姓名,而以“女人”或相关符号代替的女性形象,她们既要操持家务,又要外出打工,她们都不抱怨命运的不公,忍耐现实,走正路,过光阴,敢于走出去,是移民中健康的积极向上的形象。《我们在路上》的小罗更为典型,该篇最后一段说:“在菜棚越来越少见到小罗了,夏天听说她去了中宁摘枸杞,秋天听说去了新疆摘棉花。在养家糊口的路上,小罗的脚步停不下来。”

移民的希望长在泥土里,写作的希望也长在芳香的泥土里,在写作的道路上,祝愿马慧娟的脚步停不下来,我们期待能看到她更为精彩的作品。

余海堂,宁夏作家协会会员、宁夏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同心县作家协会秘书长、《同心》杂志评论版编辑、宁夏文学艺术院第二期文艺(评论)研修班学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