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里写女人的戏不多,笔墨最多的应该是貂蝉了。
有人说:战争,是男人的游戏;战争,让女人走开。还有句话:战乱时代无女子。既然《三国演义》是一本战争题材的小说,就不会写太多女人的戏。战争嘛,从来都是爷们儿的事儿,后来的“红灯照”了,“红色娘子军”了,都是特殊情况下产生的事物,不是通例。
但是,古今中外的战争从来都离不开阴谋,阴谋与战争如影随形。《三国演义》写貂蝉就是一场阴谋戏,是王允先生给董卓和吕布使用的一石二鸟的连环计。
这事儿从头说起。话说东汉末年,天下大乱,董卓浑水摸鱼进了首都,肯定没有经过民主选举,靠着枪杆子就当了国家第一长官。皇上呢,也就成了一个摆设,众人不服啊,凭什么你董卓当了国家第一长官,你当了也就当了,你凭什么还把皇上架空了呢?首先不服气的是一个名叫王允的高级干部,按理说,王允不服气是对的,至少王允是一个讲原则、讲纪律的干部,老王不是那种见了新领导就巴结的主儿,他至少不肯跟着董卓的屁股后边跑嘛。可是不服气你能有什么办法呢,董卓管着军队呢。自古以来,枪杆子里边出真理,出政权,出领导,还出什么什么。董卓握着枪杆子呢,他肯定得说了算啊,他说了:“你们选举吧,当然了,候选人就我老董一个。你们敢不选吗?”后来的袁世凯搞选举的时候,不也是这种手法吗,把议员们都关起来,逼着议员们选他当皇上,还让大兵们看守着:“快选!快选!不选?不选就不让你们吃饭!”这种情况下,谁也没有脾气。你王允想收拾董卓,来硬的肯定不行,你也没有什么硬的嘛。你说你脑袋瓜子硬,你碰碰试试,人家董卓是石头,在董卓的眼睛里,你那颗脑袋就是一枚鸡蛋。那就来软的吧,什么叫软的呢?大概就是当代歌词里唱的那样“先温柔地接近你、亲近你”,然后再想办法收拾你。怎么接近呢?平白无故地接近领导,领导能让你接近吗?领导可不是菜市场卖菜的,你闲得没事儿就去砍砍价钱:“西红柿多少钱一斤?土豆能便宜点儿吗?”不行!领导没功夫跟你磨牙玩。那就得送礼,当官的不打送礼的,这是一条屡试不爽的办法。可是送什么呢,这可是一个问题了,王允一时想不出来了。送金子送银子?人家董领导家里肯定比你王允还多,说不定人家的抽水马桶都是白金的呢,人家不稀罕。你送人家一套房子?送台汽车?人家更不缺这个了,不稀罕!那送什么呢?真是难题啊!
说到这里,说件当代的事儿。报上讲的,说有某地一个市级领导走马上任,牛啊!估计眼皮子抬得高高的,嘴巴撅得能拴住毛驴,讲原则嘛!这样的领导不好接近啊,下边怎么办呢?下边也得拍啊,你想提拔,你就得拍啊!可这新来的领导喜欢什么呢?咱们试着来吧,于是,有送字画的,送烟酒的,送土特产的,送什么什么吧。领导不稀罕啊:“都拿走!你们搞什么不正之风啊,滚出去!”领导正派吗?不是!这些东西,领导有的是啊,他们以为是谈歌当领导呢,送一瓶五粮液,送一条红塔山,谈歌就得美得就找不着东南西北了,半夜三更美得睡不着觉,也得爬起来,喝喽!抽喽!这些东西太小儿科喽,领导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的。后来就有聪明人出来指点了:“你们都傻缺啊,领导还缺这个?领导缺什么?你们不动脑子想想吗?”有人苦脸说:“我们也知道给领导送钱,可是钱少了拿不出手啊,送多了,咱们也没有啊。”聪明人又指点了:“除了钱,你们再想想,还有什么?”送礼的恍然大悟:“哦,明白了,咱们送!”由此说来,今天跟古时候差不多,也都是看着领导的眼色行事儿啊。他们到底送了什么,谈歌不说,读者猜也猜出来了。咱们接着往下说王允。
“三十六计”大概是过去官场上常看常新的案头必备。王允是个读书人,不用脑筋急转弯,也不用打求助热线,就能想起其中的“美人计”。美女这种礼品,可就不一样了,你董领导有金银财宝,有高级别墅,有进口轿车,有美元英镑,有原始股票,总之什么都有,可是你有美女吗?你说你美女有的是,那可不一定,美女可有各种样式的呢,黄头发的,红头发的,黑头发的,你说你有,你不一定齐全,我送一个你没见过的,你董领导肯定喜欢啊。哎,这就行了!
王允就决定把家里的使唤丫头貂蝉送给董卓。读到这个情节时,人们或许要怀疑王允同志太自私了。凭什么啊,你要巴结董领导你就去巴结,可是你凭什么把使唤丫头往外送礼啊?人家貂婢是来你家打工的,你凭什么把人家给送礼了呢?你怎么不把你自己的亲闺女送礼啊?打住!我们可别冤枉了王先生,他家里或许没有闺女,即使有,或许也不如貂蝉长得好看,拿不出手啊!再退一步说,就算王允家里有长得漂亮的闺女,也不能往外送啊,王先生舍不得嘛!古人似乎比今人自私,凭什么让人家把自己的闺女往外送呢?你们家闺女不下地狱,凭什么让我们家闺女下地狱呢。也别怪王允自私,汉朝的那个倒霉皇上不也是让王昭君女士冒充自己的女儿往外嫁嘛。写到这里,感慨一句,今天的干部可真是进步多了,也开明多了,胆子也大多了。接着上边那个当代的例子往下说,他们给市领导送了什么啊?大概善良的读者还没猜准,他们不仅给领导送歌厅小姐,他们还送自己的老婆,送自己的女儿,还有送孙女儿的!厉害吧,谁要再抬杠说今人不如古人,谈歌就跟谁急眼。行了,打住,接着说王允。
王允先是给貂蝉下了一跪,这可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啊。这是领导给群众跪啊,是主子给奴才跪啊,是猫给老鼠跪啊。这个道理现在也是,您可别总盼着领导跟您客气,那肯定有事儿了。明天,你的领导找你了:“哎,你今天晚上没事儿吧,我请你喝酒,就咱两个人,去五星饭店。”您呀,可千万别受宠若惊血压高喽,领导肯定有事儿找你。您放一百个心,领导肯定有想法,如果领导不想让你当黄继光,当董存瑞,当刘胡兰,领导绝对不会请你上几星饭店的。就是走到街上,请你上趟茅房,领导也不会掏那几角钱入厕费的。
王允跪下了,貂蝉肯定吓坏了。“行了,主子,您有什么事儿您就说啊,您别来这个啊,您给我下跪,这不是折我的寿嘛,您都快吓死我了,您快起来。”王允就把事儿说了,然后再语重心长地解释:“貂蝉啊,我也不容易啊,你想想,不把董卓父子除掉,咱们这国家还有个好吗?您就牺牲一回吧,我这么干也是为公家的事儿啊。”读书读到这里,读者心中大概都是百般滋味了,这叫什么事儿啊,平常都是你们这些男人当高级干部,你们是国家的栋梁,哦,出了事儿了,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儿一个个的都没主意了,你们不去牺牲,凭什么牺牲女人呢。没办法,男人有时候就这么不要脸。
貂蝉大概平时也没有享受过这么大的礼节,是啊,主子都给你跪下了,这是什么待遇啊,你一个使唤丫头还能讲什么。“主子啊,您就别说了,这事儿我答应了!就冲您给我下这一跪,上刀山下火海,我就担着了!不就是嫁给董卓嘛,也别说什么桌不桌了,他就是董椅子,董凳子,董什么什么吧,我也豁出去了!不就是让我挑拨他们父子关系嘛,您放心,别说他们这两个臭男人了,就是刘关张来了,我也得把他们的关系搅和黄喽。”
至于具体安排,王允有主意,他先是把吕布哄到家里来吃饭,然后就把貂蝉引出来给吕布敬酒,酒桌之上,貂蝉当然要勾引一番。吕布这人就这么点儿小爱好,喜欢漂亮女人(天底下的男人哪个不喜欢呢),拿眼一搭,再加上喝了点儿小酒,大概就已经心头撞鹿,或者叫魂不守舍了。王允就说了:“吕将军啊,这是我小女儿啊,一直心高气傲,非英雄不嫁啊。您要是同意呢,我就高攀了,让她给您当媳妇得了,那也算是她的福分了。”吕布还不得美坏了啊,嘴里当下就得答应啊:“哎呀,老王啊,您女儿能嫁给我,那是我的福分啊。行了,行了,老王啊,从今天开始,您就是我老丈人了。行了,您定个日子吧,哪天咱们就把喜事办了,您说是大办还是小范围吧,我先找个高级饭店订桌了。”王允赶紧说:“行了,吕将军啊,您也别宣传了,我也算是个高干了,就不想大操大办了,那样影响不好,传出去还得把纪律检查委员会的招来。这样吧,我查查皇历,选个好日子,过几天我就把女儿送到您府上去,找几个朋友吃顿酒就行了,份子钱咱们就不要了,省得群众提意见。您看呢?”吕布一拍大腿:“行啊!说定了!”就高高兴兴地走了,他就等着结婚了。读到这里,我们可以猜测王允的心情,他一定是偷着乐呢,行了,这事儿就成了一半了。得,第二天,王允又把董卓请到家里来吃饭了,还是昨天的节目单,照猫画虎再演一出,董卓也是见着美女走不动路啊,王允趁热打铁:“行了,太师啊,您要是喜欢啊,今天晚上就让我女儿陪您睡觉去吧。”董卓能怎么说?“那好啊,老王啊,那我就不客气了,貂蝉啊,你就跟我走吧。”得,董卓当下就把貂蝉带走了。于是,这好戏就算是开演了。
吕布能干吗?当下就找王允来了:“我说姓王的,你他妈的玩什么把戏呢,你不是把你女儿许给我了吗,怎么又送给我干爹了呢?你今天不说清楚,我得把你送到法院去。”王允的台词事先都背好了:“哎呀,吕将军啊,您这不是冤枉我老王嘛,那董太师非看中了我女儿了,我能怎么办呢?我惹得起他老人家吗?”吕布细想,也是啊,我干爹那么大的领导,老王他也惹不起啊。真他妈的倒霉啊,这事儿怎么让我爹抢先了一步呢。王允还接着劝呢:“吕将军啊,您也别着急,或许董领导过几天就把我女儿送回来了,他身边的漂亮女服务员多了去了,他也未必能看中我女儿啊。那时,我再把女儿给您送家去,您看这样行不?”吕布能有什么脾气啊,行了,谁让他是我干爹呢,唉,我就喝二锅头吧。
可是王允早就摸透了董卓的脾气了,也拿死了吕布的性格了,董卓肯定放不下貂蝉啊,吕布更是绝对放不下的啊。没办法,这一对宝贝就这么点儿出息。
吕布听说董卓病了,忙着上门来探望,探望什么呀,也就是找个理由看看貂蝉嘛。一见面,吕布两眼就得放绿光啊。“宝贝儿啊,你可想死我喽!我得好好看看你。”貂蝉肯定也得燕语莺声啊:“哎呀,吕将军,您怎么把我给忘了呢,我都生气了。”吕布还没看上两眼呢,就让董卓发现了,吕布被董卓臭骂了一顿:“你小子怎么回事儿啊,你怎么色迷迷地看我的女人干什么啊?滚!快滚!今后不许再来了。”吕布能说什么,只能气呼呼地走了。他妈的!看样子,这二锅头也不想让我喝啊。得,这就算是恨上了,恨铁喽!
写到这里,泄气!这是一对什么父子啊!
这事儿让董卓的参谋长李儒知道了,李儒赶紧来劝了:“董领导啊,您不应该这么对待吕布啊,他是一员大将啊,您不能为了一个女人把他惹翻了啊。他如果一生气,搞起了军事政变,怎么办呢?”董卓大概也后悔了,是啊,为了一个女人,怎么跟吕布闹翻了呢?虽然说吕布是干儿子吧,可是干儿子也是儿子啊。“老李啊,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呢?”李儒说了:“领导啊,要我说啊,您就把貂蝉送给吕布算了。不就是个女人嘛,赶明儿我再给您寻找一个好看的去。”董卓可不答应了:“老李啊,你这是什么话啊,别的事儿还好商量,这件事儿万万不行,这女人,我还没睡够呢。”李儒也没脾气了,大概心里也骂,这一对父子叫什么玩意儿啊。他嘴上讲:“行了,如果您舍不得这个女人,那您就送给吕布点儿金银财宝,也算安慰一下嘛。”
吕布的财宝也接受了,可是他心里能高兴吗?有明白人告诉谈歌,这世界上的男人,大概就有两样东西是不让人的,一是权力,二是女人。
王允还得接着挑唆呢:“哎呀,小吕啊,按说,我怎么说呢?也甭按说了,我真也没法说了。您这位干爹也太不懂事儿了,他怎么就能把我闺女,您媳妇给霸占了呢?我也不知道您是怎么想的,可是咱们也惹不起他啊,您干爹他是高级首长啊,首长是什么?首长放个屁都是香的,高钙屁嘛,水果味儿,一个顶六个。”吕布气得咬牙啊:“他妈的,怎么让我撞见了这样一位不通情理的干爹啊!”王允还得挑着事儿说啊:“吕将军啊,反正啊,我这老脸还真没地方搁了。我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我往撑死里说,还能活几年啊,您还年轻啊,您还有前程啊,这件事情摊上了,您将来还怎么在人堆儿里混呢?”
一来二去,这吕布就让王允给挑唆上火了,是啊,貂蝉是我媳妇啊,凭什么让我爹给霸占了呢?别说是干爹了,就是亲爹也不行啊。吕布可就起了杀心了。
事情终于有了结果,当然是王允预想到的结果,吕布把董卓给杀了。董卓是一个多大的干部啊,手中有权力,满朝文武都看着他的眼色行事儿。牛啊!人们恨得牙疼,可是谁也没有办法收拾他。谁能想到呢,他最后竟然败在了王允的手里,一个貂蝉就把他断送了。这件事儿对于老董家来说,或许要讲“女人是祸水”这句老话了,可是对于王允这些人来说,貂蝉是什么?是钢刀,是利剑,是原子弹!
读书到这里,想到了一件当代的事儿,也是这种情况,话说南方某市一家民营企业的一个老板的儿子,当然是阔少爷了。少爷看中了一个女歌星,朝思暮想啊,阔少爷嘛,有钱!有的是钱!美元、英镑、欧元,什么模样的票子都有,给女歌星花!女歌星也赶上财迷了,是啊,现在的歌星有几个不财迷的呢?就跟这位少爷有了关系,少爷就把歌星领回家去了。结果呢,老板也真是一个没出息的东西,就跟董卓似的,姑且叫他“董二卓”吧。董二卓拿眼一搭:“哎哟!这歌星不错嘛,我得先使用使用。”可是少爷在跟前总晃着碍眼啊,得,董二卓就把少爷打发出国了:“你甭总待着了,考察去吧。”少爷不愿意去啊,正跟歌星蜜月着呢,可是董二卓非让他去不可啊。少爷说了:“让我去也行,我得带着歌星一块儿去。”董二卓眼睛一瞪:“混蛋,出国得多少钱啊。你一个人去就行了,节省开支吧。”少爷只好一个人去了,他前脚走,董二卓后脚就跟这个未来的儿媳妇睡了。少爷回来了,这边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少爷就得改口叫媳妇是小妈了。少爷咽不下这口气啊:“他娘的,怎么改辈分儿了?凭什么啊?”就真把老爸给杀了。这应该是貂蝉的现代版了。也有人说,这件父子凶杀案的背景挺复杂,也是有人当王允,给这位当代老董下了套子。商业战争嘛,同样残酷无情。董二卓的生意做得太大了,同业们都不好生存了,这才起了阴毒之心。
写到最后,想起来两种关于貂蝉的议论,有人说,貂蝉本身就是一个间谍,跟吕布根本没有感情;也有人说,貂蝉是真爱上吕布了。其实,这两种议论的是一个事情的两个阶段。讲貂蝉是间谍,有些勉强,见过几个版本的戏曲和影视剧,的确把貂蝉写成克格勃了。传递情报,与王允同志接头、对暗号,真是一个训练有素的高级间谍,简直能给007当配角了。这肯定不对了,你想啊,她就是一个使唤丫髮,肯定没有大本以上的学历,更没有打入敌人内部长期卧底的特务经验,她能有什么间谍素质嘛。事情的第一个阶段是王允让她去性贿赂的,干脆说,是王允把她推到了矛盾的前沿,挑拨了董卓与吕布的关系,陷入了冲突的漩涡。她就是王允先生手里的一张牌,别说让她去性贿赂了,王允让她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第二个阶段,她应该是爱上吕布了。这很有可能,马中赤兔,人中吕布,走到街上,回头率肯定百分之百。吕布是一个“超级男生”啊,不定有多少“粉丝”在他屁股后边追呢。貂蝉能不爱吗?如此说,貂蝉就算是间谍,也是身不由己地掉进去了。貂蝉跟吕布的关系,应该先是阴谋,后来才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