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箧镜喻
【原文】
昔有一人,贫穷困乏,多负人债,无以可偿,即便逃避。至空旷处,值[1]得一箧,满中珍宝。有一明镜,着珍宝上,以盖覆之。贫人见已,心大欢喜,即便发之。见镜中人,便生惊怖,叉手语言[2]:“我谓空箧,都无所有,不知有君在此箧中,莫见嗔也。
凡夫之人,亦复如是。为无量烦恼之所穷困,而为生死、魔王、债主之所缠着,欲避生死入佛法中。修行善法,作诸功德,如值宝箧,为身见镜之所惑乱,妄见有我,即便封着,谓是真实,于是堕落。失诸功德,禅定道品[3]、无漏诸善、三乘道果,一切都失。如彼愚人,弃于宝箧,着我见者,亦复如是。
【注释】
[1] 值:遇见,拾到。
[2] 叉手语言:拱着手说道。
[3] 禅定道品:由修习四禅而达到的品味以及获得的果报。
【译文】
从前有一个人,贫穷潦倒,欠了人家许多债,没有办法可以偿还,于是就逃走避债去了。他跑到一个空旷的地方,却在那儿拾到一只箱子,里面装满了珍宝,还有一面明镜放在珍宝上面,遮蔽着珍宝。穷人看见这宝箱,心中异常高兴,即刻打开一看,忽然发现镜中有个人,他顿时又惊又怕起来,连忙拱手说道:“我以为是个空箱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却不知您在这箱子中,您不要生气啊。”
世间的人也是这样。被无法计数的烦恼困扰着,被生死轮回、魔王、债主纠缠着,就想要逃避生死而进入佛法中。修行善法,积累种种功德,就像遇见了宝箱一样,却又被明镜中的自我所迷惑,把虚幻中的自我误以为是真实的我,马上盖上箱子,以为是有人看守宝箱,不敢再去动它,即将到手的珍宝也全部失落。失去了修来的功德,也丧失了那些经过若干年禅定才获得的道行,出离了烦恼的种种善法,历经三乘由菩提之道证得槃盘之果,所有这一切都失却了。就如同那个愚人放弃了宝箱一样,陷入自我偏执的人也是这样。
【评析】
人在高兴过度的时候就会忘乎所以,甚至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故事中的那个穷人,为了躲避债务而出逃,却又因祸得福拾到了价值连城的珍宝,这本是件好事,但他居然连镜子中的自己都不认识了。或许是因为大量的珍宝冲昏了他头脑,也或许是他本身就非常的愚蠢,以致迷失了自己,迷失了本性,所以即将到手的珍宝终究也不会得到。世上的有些人也是这样,他们也常常被一些事情所惑乱,在无常、无我中妄执有我,这样丢了自己,也丢了钱财。所以他们更应该提高认识,千万别在物欲横流的社会中丢失了自己,迷失了努力的方向。
故事征引
因为心魔而忽略了自己
从前,有一对夫妇感情一直很好,都离不开彼此,让身边的好多人羡慕。可是有一天,不幸的事发生了,年轻的太太突然生了重病,临终前她抚摸着丈夫的手,依依不舍地说:“老公,我太爱你了,真的非常舍不得离开你。我死后你可不能忘了我而去找其他女人,要是让我知道了,我做鬼也要跟你算这笔账!”
过了没多久,这位年轻的太太就离开人世了。刚开始的一段日子,丈夫整日整夜沉浸在丧妇的悲痛之中,茶不思、饭不想,还睡不好。
转眼间过了四个月,一次偶然,他又遇见了一个女人,两人一见钟情,没多久就定了终身。
可是自从他们订婚那天开始,他每晚都会做噩梦,梦到一个女鬼来骚扰他,还骂他不守诺言,还将他与新人之间发生的事说得一清二楚。这样的梦折腾得他几日几夜都睡不好。
有一次,他送给未婚妻一件礼品,到了晚上他又做梦了,梦见那个女鬼将那件礼品做了一番详细的描述,甚至还复述了他俩之间的对话。这使他更加烦恼和恐惧,以致难以入眠。
这事让他的一个朋友知道了,看他一脸憔悴的样子,所以就劝他去请教一位住在村旁的禅师。他也过够了这种整日担惊受怕的日子,只得听朋友的建议,去向那个禅师求助。
到禅师那里,他便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禅师,禅师说道:“那个女鬼肯定是你前妻变的,你在这里的一举一动她都知道。不论你做什么、说什么、送什么东西给你的意中人,她都可以知道,可见她一定是个精灵鬼。”
他听了禅师的话,心里一颤,问道:“那我要怎样做才能彻底摆脱她呢?”
禅师很平静地继续说道:“你等到她下次再来的时候,你不妨和她交谈,夸她聪明绝顶,说她无所不通,告诉她你对她也不想有什么隐瞒。最后,你还可以跟她提一个问题,让她回答。假如她能回答上来,你就答应她跟那个新人解除婚约,这辈子绝不再娶。”
“可是我要问她一个什么样的问题呢?”他困惑地问。
禅师答道:“你可以握一大把黄豆在手里,然后问她手里究竟有多少粒黄豆。如果她回答不出的话,你就该明白,她只是你自己主观想象的,她也就不会再来骚扰你了。”
当天夜里,他夜深的时候才有点睡意,刚一眯着,女鬼再度出现了。于是他镇定了一下,然后依照禅师教给他的计,夸奖了她一番,说她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女鬼听了,自负地说:“一点不错,你今天去面见了一位禅师,这个我也知道。”
这时候,丈夫随手抓了一把黄豆,然后问女鬼道:“你既然什么都知道,那你现在告诉我,我手里究竟有多少粒黄豆?”
说完,他便半睁着眼睛坐在床上,他等啊等,一直等到天大亮了,却还是没听到女鬼的回答,也是从那夜起,他再也没有见到那个老来找他的女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