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维《人间词话·词不易于诗》经典解读
词不易于诗
陆放翁跋《花间集》,谓:“唐季五代,诗愈卑,而倚声者辄简古可爱。能此不能彼,未易以理推也。”《提要》驳之,谓:“犹能举七十斤者,举百斤则蹶,举五十斤则运掉自如。”其言甚辨。然谓词必易于诗,余未敢信。善乎陈卧子之言曰:“宋人不知诗而强作诗,故终宋之世无诗。然其欢愉愁怨之致,动于中而不能抑者,类发于诗余,故其所造独工。”五代词之所以独胜,亦以此也。
记得有人说过:“词乃诗之余也。”意思是诗写剩下的东西,便是词。
我虽在一定程度上认同这句话,但是也认为词当中的“余”也是诗所不能写出的东西。
陆游认为由诗及词,诗愈卑,词愈简古可爱,但是对于为什么词在诗卑之时,为什么词简古可爱,词渐渐取代了诗的地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对于词取代诗,陆游也是只知道结果而不知道原因。
《四库提要》说:“文体有高卑。能词不能诗的人乃是学历不足。”
这里是尊诗卑词。
王国维说,他不相信写词便是比写诗要容易得多。
王国维还找出陈子龙的观点佐证,陈子龙认为词乃是有情而发。由情而生,似乎对于任何一种文体的更替都是说得过去的。
情需诗发而诗兴,情需词发则词兴,情需曲发则曲兴。
王国维在《〈宋元戏曲〉史自序》中说:“凡一代有一代之文学。”
诗庄词媚,也和唐朝的强大以及宋朝的孱弱对文人之影响有着关系。文学好像是潮流一样,随着时代变化,但是文学并非就如同时装一样会过时。
只是,这个时代当时最容易受到大家接受,并且用来表情达意最合适的文体,便成为了当时的主流文学。
文体之不过时,比如纳兰容若在词沉寂两个朝代之后,又将词的风华兴盛了起来。比如我们现在还能欣赏汤显祖所写的昆曲《牡丹亭》,体会:“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均是有情而发,恰如读之也是因情而需。
文体之变化,也是情感匮乏、才思枯尽之后,于是另外一种文体迅速地成为了表情达意的新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