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诗歌

瑞士诗歌

瑞士是一个由不同的语言区组成的国家,分德语区、法语区、意大利语区和罗曼语区。因此,所谓的瑞士诗歌只是指这四个不同语言区所产生的诗歌的总称,而不是说有一种单一的“瑞士诗歌”存在。

一、瑞士德语诗歌

瑞士德语诗歌的一个特征就是缺乏抒情诗作。德裔瑞士人一般重现实而轻想象,所以不擅长诗体戏剧的创作,尤其是不擅长诗体悲剧创作。瑞士德语诗创作的重点在于精确表现现实、忠实刻画形象、展现事物及描写场景。因此准确的图景描绘与形象刻画就成了瑞士德语诗歌的两个特征。这里可以举出一个很有代表性的论点,即约翰·雅科布·布赖丁格(1701—1776)撰写了瑞士惟一一本重要的德语诗学著作《诗歌艺术的批评》(1740),他在书中提出了“诗画”说,把读者的想象比作一张空白的画布,诗人则在这张空白的画布上清晰描绘出自己的意念。一切自然事物是一切艺术创作的原型。艺术家必须尽可能忠实地予以再现。这种“切近自然”的思想也是瑞士其他语言区的诗歌所具有的特征。这种思想同时也反映了瑞士诗歌的农民文化渊源。讴歌大自然(尤其山岳)的美丽与万能,以及人为保卫大自然或抵御大自然的斗争,成了瑞士诗歌中常见的主题。在瑞士德语文学中出现了一大批集诗人与画家于一身的艺术家,其中有萨洛蒙·盖斯纳(1730—1788)、戈特弗里德·凯勒(1819—1890)等。这类诗歌主要表现了观赏自然景物给人带来的喜悦以及思考自然现象给人带来的欢乐。

然而,约翰·雅各布·博德默(1698—1783)与布赖丁格则认为诗人也可以模仿不可见的自然。他们认为,如果诗人能把不可见的现实转化为可见的现实,赋之以实体——亦即诗的现实,那么他就是一位创造者。他们的这个主张为非理性的臆想型文艺在充斥着唯理主义理论的18世纪文坛开辟了一个存在的空间。瑞士的一些伟大德语诗人同时又是叙事体散文作家。因此不难理解他们也创作了一些重要的史诗型作品。博德默与布赖丁格的诗学观点在当时产生了广泛的影响。J·G·祖尔策的百科全书《美术总论》(1771—1774)就继承了他的观点。

瑞士的德语诗歌与国家的政治生活的联系比德国诗歌更为密切。共同的政治理想是瑞士民族的基本特征。伴随着瑞士联邦体制的发展,产生了大量的艺术性虽然不高但政治性却很强的诗歌,例如,歌颂传说中的英雄威廉·退尔的诗歌、反映历史战争的诗歌以及诗体编年史等等。自瑞士联邦建立之日起,瑞士的文学就一直重视反映国家的命运与人民的习俗,或批评或赞颂,总是体现民族之情。特别值得提及的是维滕魏勒、约翰内斯、格罗布(1643—1697)、约翰·卡斯帕尔·拉瓦特(1741—1801)以及凯勒等人的诗作。瑞士德语抒情诗人不多,其中的知名者有J·G·冯·萨利斯(1762—1834),他开了瑞士“思乡诗歌”写作的先河。瑞士德语诗歌主要反映国内生活。只是到了本世纪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后,瑞士诗人才开始更多地关注国外事态,关注欧洲以及全人类的命运。

瑞士德语诗歌深受理性主义的影响。理性主义注重现在,注重适应生活。因此从18世纪的哈勒到当代A·斯特劳(1884—1963),瑞士的德语诗歌始终存在有一种教谕倾向。博德默与布赖丁格特别强调指出:教谕寓言诗是诗歌中最有价值的类型。为艺术而艺术的艺术家,他们的价值是值得怀疑的。由于受这种思想的制约,瑞士德语诗人很少重视诗歌形式方面的探索与革新。在发展诗歌艺术形式上富有才华的两位瑞士德语诗人——H·洛伊特霍尔德(1827—1879)与德兰莫尔(1823—1888)都不是在瑞士而是在国外进行探索取得成就的。

早在1300年,抒情诗人B·斯泰恩默·冯·克林纳乌和J·哈德拉乌布的作品就表现出了瑞士德语诗歌的特征。他们擅长于对外部事物的生动描写而不擅长于对自己内心世界的探索。15世纪诗人H·维滕魏勒的诗作反映与讽刺了当时的习俗,同时表现了对人民的深刻了解,如同是一部有关当时社会的知识教科书。在艺术风格上,他的诗作想象丰富,并具有瑞士德语诗人常有的幽默特色。P·根根巴赫(1480—1525)和N·马努埃尔(1484—1530)的诗作体现了现实主义与人文主义的结合。巴罗克诗风在瑞士的影响微不足道,值得提及的惟有J·格罗布(1643—1697)的作品。A·冯·哈勒(1708—1777)的作品最充分地体现了博德默与布赖丁格的诗歌理论。他的《阿尔卑斯山》是以优美和精确的语言描写这座大山的美丽与神圣的第一诗篇。

G·凯勒(1819—1890)既是瑞士最杰出的散文家,也是瑞士最杰出的德语抒情诗人。他的诗作包含了瑞士德语抒情诗所有的典型特征——生动的想象、注重客观现实、热爱自然、钟情国家、喜欢幽默、富有民主精神。C·F·迈耶(1825—1898)借精美的诗歌艺术表现了生活。他采用历史的题材,发挥艺术的技巧,创作了十分完美的诗歌。他的许多诗作创造了丰富的意象,为后世的象征主义的发展开辟了道路。C·斯皮特勒(1845—1924)是一位不满他的时代的诗人。他的长诗《奥林波斯之春》表现了他恢宏广阔的思想。斯皮特勒之友J·V·维德曼(1842—1911)的田园诗作则表现了一种瑞士文学中所罕见的优雅动人的风格。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在瑞士出现了一代新的诗人——主要是出身城市的“心灵觉醒”派。这一代新的诗人确立了抒情诗在瑞士德语诗歌中的主导地位。K·斯塔姆(1890—1919)和A·措林格以节奏独特和富于象征的语言反映了时代与生活。他们以后的诗人则创作了瑞士德语诗歌史上前所未有的富有音乐性的诗歌。现代知名的诗人有:S·朗(生于1887)、M·里赫纳(生于1897)、W·岑普(生于1906)、A·埃里斯曼(生于1908)、V·M·斯特鲁布(生于1910)、西利亚·瓦尔特(生于1919)、A·X·格韦尔德(生于1923)、H·皮埃施(生于1926)等。

还应提及瑞士德语诗歌中的另一分支——瑞士德语方言诗。在瑞士德语区,自17世纪以来这种方言诗与文学语言诗并行发展,绵延不辍。方言诗比文学语言诗更接近现实,更贴近乡土,更富有写景色彩与家庭情趣。然而这类方言诗则鲜为国外读者所知。在此仅列举一些杰出的瑞士德语方言诗人供读者参考:J·M·乌斯特里(1763—1827)、G·J·库恩(1775—1849)、A·科罗迪(1826—1885)、M·利纳特(1865—1933)、索菲·黑默利—马蒂(1868—1942)、D·缪勒(1871—1953)以及J·赖因哈特(1875—1957)等。

二、瑞士法语诗歌

瑞士法语文学虽然是以法国为中心的法语文学的一部分,但是它仍有其自身的特征。瑞士法语文学反映的是瑞士地区小城镇与独立小邦的社会生活;并且往往表现一种因与同宗同文的法国割裂而产生的孤独感和忧郁心理。然而,每当法国威胁到瑞士的独立时,瑞士法语文学便明显地表现出其瑞士民族性。而每当瑞士的德语区在国家政治上影响过大时,瑞士法语文学则又倾向于法国,表现出与法国的不可破裂的关系。

瑞士法语文学的上述特征自然也概括了瑞士法语诗歌的特征。16世纪、17世纪在瑞士的政治独立运动期间,瑞士法语区的文学活动处于停滞状态。18世纪,瑞士法语区出现了反对法国18世纪唯物论哲学的文学潮流。诗人们提出了所谓的“瑞士文学”,主张表现乡村生活美德,模仿瑞士德语诗人S·盖斯纳的风格。1848年瑞士联邦宪法通过之后,瑞士法语诗歌则又出现了排斥瑞士德语诗歌的影响、回归于现代法语诗歌潮流的倾向。20世纪是瑞士法语诗歌空前繁荣的时期。

回顾瑞士法语诗歌史,可以列举以下的主要诗人与作品:

中世纪:奥登·德·格朗德松(卒于1397),他的诗歌忠实地继承了普罗旺斯吟游诗歌的传统。

18世纪:菲利普—西里塞·布里代尔(1757—1845)出版了《瑞士诗歌》(1782)。在这部诗集中,作者应用他自己提出的瑞士法语民族诗歌创作原则,描绘了美丽的阿尔卑斯山景。

19世纪:一批受法国诗人贝朗瑞影响的诗人参加了“日内瓦地下室”文学社团。在这批富有爱国精神和幽默风格的诗人中最著名的是J·佩蒂—桑(1792—1870)。日内瓦的浪漫派诗人雅各—安贝尔·加鲁瓦(1807—1828)在他的遗作《抒情冥思集》(1834)中表示了一种独特的灵感。弗雷德里克·蒙奈伦(1813—1837)创作美丽的情诗以及玄学派诗歌,收入于他的《诗集》(1852)。朱斯特·奥利维埃(1807—1876)的诗作《瑞士人》表现了瑞士法语区的风土人情。他的《遥远的歌》(1847)是仿贝朗瑞双行体的政治诗作。艾蒂安·埃基(1830—1867)是瑞士法语诗歌史上最富有才华的浪漫派诗人。他受到德国浪漫派诗歌的影响,名作有《与月亮的交谈》(1851)等。路易·迪肖扎尔(1862—1901)受法国诗人波德莱尔、魏尔兰及萨曼的影响但仍有其个人的风格,名作有《金枝》(1894)等。亨利·瓦奈里(1859—1902)是一位潜心于灵魂自救的唯心派诗人。他的诗作《阿尔卑斯山上》突破了传统的格律。他的《生命吟》(1904)表现了作者对自然的冥思与浓厚的宗教感情。

20世纪:亨利·斯皮斯(1876—1940)是一位真正的抒情诗人。他在《被俘者之歌》(1910)与《神圣的季节》中,运用自己特有的音乐天才于诗歌创作,表现了人在尘世肉欲与信奉上帝之间的矛盾心情。20世纪两位最杰出的作家是C·F·拉缪(1870—1947)和G·德·雷诺(生于1880)。拉缪以写散文为主。他的第一首诗作是《小村》(1903)。德·雷诺主要是一位历史学家与散文作家,但也写诗。他的诗作收入两本诗集《祖先的国家》与《燃烧的旗帜》,主要表现瑞士历史上与生活中的战争、英雄与传统。

勒内—路易·皮亚肖(1896—1941)是本世纪古典诗歌艺术的代表作家。他的主要诗作是《漠不关心》(1923)与《父亲的诗》(1932)。埃德蒙—亨利·克里西奈尔(1897—1948)的诗作模仿19世纪法国著名浪漫派诗人奈瓦尔(1808—1855)的风格。皮埃尔—路易·马太是20世纪最有影响的瑞士法语诗人。他的主要诗作是《诗集》(1943)。他的诗歌在艺术上可以说是完美无缺的。古斯塔夫·鲁是一位执著追求诗歌艺术、表现乡间风情的诗人。他的主要作品是《诗作》(1950)。吉尔伯特·特罗伊埃是一位著名的现代诗人,他的作品《奉献》(1944)与《山丘》在读者中十分流行。菲利普·雅各特则致力于探索瑞士法语诗的新的节奏。

三、瑞士意大利语诗歌

瑞士意大利语言区地域较小,仅有20万人口,因此文学作品也较少。

16世纪时,出现了几位人文主义作家。17世纪、18世纪,瑞士意大利语诗人主要从事国外诗歌的翻译。值得一提的是弗朗契斯科·索阿维(1743—1806)。他翻译的S·盖斯纳的《新田园诗》曾对意大利的前浪漫主义运动产生过一定的影响。19和20世纪,最重要的诗人是弗朗契斯科·基耶扎(生于1871)。他的散文作品与抒情诗歌都具有浓烈的诗意。他的第一部诗集《序典》出版于1897年。十年之后,他的史诗三部曲《卡利欧琵》问世。三部曲的三个部分是:(1)《教堂》——象征宗教意识占主导的中世纪;(2)《宫殿》——文艺复兴时期的王家宫殿,象征世俗意识占主导的文艺复兴时期;(3)《城市》——代表现代,并综合了前述两个时期。三部曲总共包括了220首十四行诗,其中不乏精美之作。这些诗作在风格上很像法国的高蹈派。之后不久,基耶扎又出版了《金街》(1910)。

值得提及的其他瑞士意大利语现代诗人有G·佐皮(1896—1952),一位散文、诗歌创作俱佳的作家。他的最佳诗集是《白云》(1923)。另一位是V·阿邦迪奥。他出版了《桦树》(1922)、《夜之心》(1947)等诗集。阿邦迪奥的诗作以感情细腻、语言精美著称。

四、瑞士罗曼语诗歌

在瑞士东南部的阿尔卑斯山谷里,居住着45000名讲罗曼语的民族。他们所讲的语言是雷托—罗曼语的一个分支。18和19世纪时,瑞士德裔人的商业活动渗入该地区,导致罗曼语的使用范围日益减少,甚至出现了消亡的危险。为对抗这一民族语言消亡的趋势,罗曼族的诗人和其他作家于1886年掀起了一场“雷托文艺复兴”运动。他们在各地组成了各种学社并创办了许多杂志,力图保存罗曼语言与文化。这些社团最终于1919年联合成立了一个统一的组织,促进了罗曼语的教学、书籍出版及研究。“雷托文学复兴”运动最终导致了1938年瑞士全民公决,承认罗曼语是瑞士的第四种国语。

罗曼语诗歌是罗曼语文字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罗曼语文学最早的作品是吉安·德·特拉韦尔斯(1483—1563)的诗《缪斯城堡战歌》。早期的罗曼语诗歌多为政治、历史题材诗,也有民间歌谣,但都缺乏诗意,鲜有文学价值。16至18世纪的罗曼语诗歌主要都是由恩加丁地区的新教牧师及苏塞尔瓦地区的天主教僧侣创作的宗教诗歌。真正的文学诗歌很少,只有杜里希·希安佩尔翻译的大卫赞美诗,一些《圣经》题材的诗剧等。

随着浪漫主义于19世纪初席卷欧洲,瑞士罗曼语诗歌也开始繁荣。由于所有的罗曼人都操罗曼语和德语两种语言,所以现代德语诗人和瑞士德裔诗人对罗曼诗的影响最大。但是,他们也翻译了英、美、意、法、俄等国的诗作,深受莎士比亚、彭斯、拜伦、丁尼生、朗费罗、惠特曼等名家的影响。

虽然浪漫主义首先培育了罗曼语爱情诗,然而罗曼语诗歌的主导主题仍是对自己的土地、语言及人民的爱,其次是对大自然的赞美。在许多赞美大自然的诗中还蕴含有哲理性的象征意义或深刻的宗教情感。

罗曼民族虽然人口很少,但却有很多人写诗,发表在各种刊物上,或印在日历及自己编印的诗集、小册子上。真正有名的罗曼诗人有:弗卢吉、帕利奥皮、卡德拉斯、兰塞尔、洪德、莫斯、图奥尔、冯塔纳等。

康拉丁·达·弗卢吉(1787—1874)是罗曼抒情诗之父。扎恰里亚·帕利奥皮(1820—1873)工于诗艺,他引进了但丁的三行体、卡拉布里亚八行体及十四行诗体等意大利诗体。吉安·法德里·卡德拉斯(1830—1891)是19世纪恩加丁地区最富有抒情色彩的诗人。

19世纪中叶苏塞尔瓦地区最著名的诗人是安东·洪德(1825—1867)。他的爱国诗篇《灰色联盟》被谱成歌曲,译成德语、意大利语,成为州歌。19世纪末最伟大的苏塞尔瓦诗人是贾森·卡斯帕尔·莫斯(1844—1906),他最重要的贡献是描写这一带山区历史的动人史诗以及他在掀起“雷托文艺复兴”运动中的重大作用。19世纪末20世纪初最优秀的苏塞尔瓦抒情诗人是阿尔封斯、图奥尔(1871—1904)。他的诗作以音乐美见长。20世纪苏塞尔瓦的杰出诗人是吉安·冯塔纳(1897—1935)。他的诗作形式多样、技法完善,揭示了人的深刻感情与大自然的深刻含义。

然而就整个罗曼诗坛而言,20世纪最杰出诗人应推恩加丁诗人佩德尔·兰塞尔(1863—1943)。他的诗作兼有帕利奥皮、卡德拉斯、莫斯、冯塔纳各家之长。他对罗曼诗歌的研究以及他所编辑的罗曼诗歌选集,同他的诗作一样,为继承和发扬罗曼诗歌与文化做出了巨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