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士诗歌

威尔士诗歌

从塔利辛和阿内林的颂歌到今天,威尔士诗歌,已有14个世纪的历史。我们从吉尔达斯对梅尔格温·格温尼德(卒于547)朝廷的吟游诗人的攻击中得知,这些吟游诗人所沿袭的是一种世俗传统,与教会活动和音乐活动无关。吟唱颂歌的主要场合是喜庆筵宴和公众集会。这一传统后来尽管也曾受到拉丁修辞学、贺拉斯的《诗艺》以及中世纪文化的明显影响,但其基本特征仍保持不变。

现存的威尔士1282年丧失独立以前的大部分诗歌都出自《卡马森的黑书》《塔利辛书》《阿内林书》《海尔杰斯特的红书》以及《亨德雷加德雷德手稿》。现代威尔士学者们解开了有关这些诗作的几个难题。第一个难题是有关《亨格尔德》(“古歌”之意)的。这部诗集包括塔利辛赞颂里加德(位于苏格兰西南部)和北威尔士统治者的历史颂歌,以及阿内林的诗——一系列为纪念公元6世纪末爱丁堡的统治者米尼道格的年轻随从们而作的哀悼歌。这些悲歌写作生动细腻,感人至深,描写了这些青年为收复战略要地卡特雷斯(今卡特立克)而与人数占绝对优势的诺森布里亚人交锋,结果几乎全军覆没的壮烈故事。《亨格尔德》由一些短诗构成,感情强烈,使用简洁的对偶句和生动细致的描述。无论是就其所表现的人生观,还是就其音律形式和美妙修辞而言,这些诗歌都成为数百年来威尔士诗歌的楷模。歌谣传统就是围绕这些诗歌而形成的。

威尔士诗歌传统中,叙事诗不占重要地位;散文被长期认为是讲故事的适当手段,例如《马宾诺京》。但是讲故事的人在故事情节异常激烈紧张时,会不由自主地吟诵起诗歌来。9世纪创作的讲述利瓦赫、赫勒德及她的兄弟们的故事的诗,是至今仅存的关于威尔士统治者的故事。据这些诗歌所述,在被英格兰人赶入山区以前,他们控制着施鲁斯伯里周围一带的草原。这些恩格利尼因体诗歌(即“威尔士警句四行诗”)不知为何人所作。这些诗用词精练,表达直接,表现出诗人极大的戏剧式洞察力和成熟的思想,例如:

Y deilen honn,neus kennired gwynt.

Gwae hi o'e thynghet!

Hi hen; eleni ganet.

现代英语译文:

This leaf, driven by the wind,

Woeful her fate!

She is old; born only this year.

汉语译文:

这片叶子啊,随风飘零,

她的命运何等悲哀!

她已年老;虽然今年刚刚出生。年老的父亲唠唠叨叨地揶揄他那几个勇敢的儿子,但在他把他们赶去从军战死沙场后,他自己又尝到寂寞无助的悲哀。辛迪兰大厦毁于大火后的荒凉,赫勒德受到良心的折磨,害怕她自己不仁而惹起毁灭的力量。这些便是威尔士诗歌永恒的主题中的一部分。

民族存亡的危机,导致了大量预言性诗歌的产生。《不列颠预言》(约公元900年)就是一例。被阿塞尔斯坦的横征暴敛所激怒的,一位格拉摩根诗人预言:科恩人,威尔士人,克莱德人、盖尔人和都柏林的斯堪的纳维亚人将组成一个强大联盟,赶走英格兰人。然而直至13世纪,大部分预言诗歌都更具有怀旧情愫,被认为是由于战争的恐怖而神志不清的米尔丁(或称墨林)所作。

有许多早期描写自然的诗,使用的是威尔士警言四行诗音律:语言明晰,描写细腻,遣词精练,头韵及行中韵交织,显示出一种独特风格(如“风声急,山岩荒,渡津危,池水冻,人消瘦,独立禾秸”)。这些诗歌大部分写于9到12世纪,有一部分可能是隐士所作。描写自然风光的诗句里常常插有格言警句。最早的宗教诗是献给马利亚的儿子的一些威尔士警言四行诗(作于公元9世纪)。《卡马森的黑书》收集了许多典型的中世纪宗教诗,包括灵魂与肉体的对话。

诺曼人12及13世纪向威尔士的入侵被击退。曾流亡到爱尔兰的格鲁福德·阿曾·辛南带回了爱尔兰的影响,重建了威尔士吟游诗人的传统。他的朝廷以及波伊斯和南部的统治者们都庇护了许多宫廷颂歌诗人。这些诗人所创作的宫廷颂歌模仿《亨格尔德》,但更加华丽、复杂和冗长。宫廷歌手们吟唱赞美上帝、歌颂君王的诗歌。比他们低一等的诸侯歌手则以类似的风格来为宫廷贵妇和君王的宠将们唱赞歌。自然风光,谈情说爱和赞颂荣耀等主题使这些诗歌丰富多彩。而其中最清新的诗歌是由两个统治者自己写成的:(1)欧文·西菲廖格亲王仿效阿内林用奥德尔音律来描绘紧张激烈的突袭场面(“当他们凯旋而归时,热汗淋漓。瞧啊!深深的山谷和漫长的山坡上洒满了金色的阳光”);(2)希威尔·阿布·欧文·格温尼德亲王具有威尔士与爱尔兰的混合血统,在他那些热情奔放的爱情诗歌里,欧洲大陆的传统文明的影响和威尔土乡间欢乐的感情,交融在一起。宫廷颂歌诗人中最杰出的代表有辛代鲁(12世纪)、利瓦克·阿普·利韦林、达菲德·本弗拉斯和布赖敦·法尔德(13世纪)。他们都是亲王左右身居要职的朝臣,因而他们得以很好地刻画关于民族命运的重要决策与紧张气氛。他们的诗歌音律高雅,格调尊贵,内容真实。

西斯特修寺院是由威尔士亲王们在威尔士的中心地带建造的一些寺院。宫廷颂歌的作者们创作的宗教诗歌内容受益于这些寺院的影响。自从威尔士本土的亲王们于1282年败亡以后,寺院的住持便成了诗人的庇护者。贺拉斯的《诗艺》通过教堂被介绍到威尔士。结果在14到16世纪期间,产生了用诗体写成的关于诗歌理论问题的专题论文——例如关于颂歌的真挚,关于诗人天赋的源泉等论文,成为威尔士诗歌史上的一件大事。这场诗歌评论以埃德蒙·普赖斯与威廉·辛威尔用西韦德体写成的长篇诗体辩论为终结。双方分别阐述了中世纪及文艺复兴时期对于诗歌功用所持观点各自的正确性。天主教方济各会的影响,表现在12世纪末叶马道格·阿普·格沃尔特的诗歌中,尤其是他那首用清新的视觉意象以及温柔的情感描写耶稣诞生的诗。1282年以后,对诗人的庇护转移到众多的小庄园里,主要由这些庄园主承担,也不再对吟游诗人像过去那样严格划分等级。诗人们开始采用像特雷骚德尔体这样一些在用语和音律上都更为简单的通俗歌谣体进行创作。这一时期出现了威尔士最伟大的诗人达菲德·阿普·格威利姆。他主要采用上述诗体并兼用辛格汉耐德韵式的浓艳修饰,创造出了一种适宜的艺术表现手段,满腔热忱地讴歌激动人心的造物奇迹。男女爱情以及大自然的丰茂是他的一对主题。他惯于使用迪发鲁体,把一连串的比喻联接起来。他创造了新的西韦德音律,这种新音律在他之后曾流行200年,在18世纪又获复兴,直至现在仍很流行。

他有许多模仿者。虽然15世纪颂诗形式获得再生,但有一种新的情趣进入了威尔士诗歌。随着家庭舒适程度的增加,庄园主的生活便成为吟游诗人创作的主题。一种甜美流畅的文体盛行起来。在百年盛世期间(1435—1535),人们对精美的房子,花园和家庭艺术的喜爱,庄园主在家中欣赏诗歌,聆听竖琴音乐的雅兴以及他们对马匹和珍藏的精美手工艺品的钟爱,这些都是吟游歌谣的重要主题。

在吟游诗人的集会上,最终确定了音律的各种技巧以及辛格汉耐德韵式,诗人们尤其强调艺术的完美。然而,西翁·森特学派却对这种流行观点提出了挑战。这派学者提醒人们注意道德修养,要求创造一个更加纯洁的“现实”。这不仅仅是一个出现诸如达菲德·南摩尔、达菲德·阿布·埃德蒙和图杜尔·阿勒德这些诗坛巨匠的时代,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个时代总的文学水平发展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当诗人们漫游全国各地时,他们成为一种凝聚力量,维持了高雅的文学语言和思想观点的统一。

都铎王朝时期的社会变迁阻碍了文艺复兴运动的发展。威尔士的地主家族英格兰化了。这一时期威尔士诗坛的代表人物埃德蒙·普莱斯等主张诗歌革新,要求诗人们将主题转移到人类知识的增长和控制自然的奇迹上,但仍坚持采用传统的严格音律。在都铎王朝时代,一种在内容和形式上都与英格兰同类作品非常接近的流行诗歌得到发展。内容涉及海洋以及平民生活各个方面的民谣和歌曲受到普遍喜爱。普莱斯用精美的威尔士音律写成的《诗篇》反映了宗教改革运动的影响。但是到了17世纪初,随着西翁·菲利浦等新一代的诗人的出现,那种古老的漫游各地的吟游生活方式,贵族庇护制以及把写诗作为一种职业的传统,终于宣告结束了。这新一代的诗人,如欧文·格鲁菲德,虽未经过吟游诗人学校训练,却继承了不少传统特色,他们使用以大量头韵和行中韵装饰点缀的自由音律,讴歌自己村庄的日常生活。有些诗人借用流行歌曲的音律并以不很严格的辛格汉耐德韵式作修饰。休·莫鲁斯是采用这种新诗体的杰出代表。这种“休·莫鲁斯式”诗体流行达两百多年之久,在圣诞节的守夜礼拜式上吟诵的诗歌一般都属于这一诗体。

18世纪下半叶,由于古典诗歌的复兴和赞美诗作者们的崛起,终止了威尔士诗坛长时间的衰落。路易斯·莫里斯、戈伦维·欧文和易云·法尔德研究了以往威尔士诗歌精品的手稿,恢复了奥德尔音律和西维德音律往日的风采。他们把奥古斯都时代的观点,与他们的中世纪精神结合了起来。戈伦维·欧文的写作生涯,对直到约翰·莫里斯一琼斯勋爵时代的威尔士文学批评影响最大。贯穿19世纪始终的诗歌大会的标准,也都是根据欧文的作品概括出来的。18世纪古典主义另一个方面的成就,就是爱德华·理查德的田园诗。自由音律诗随着潘蒂塞林及其他诗人创作的赞美诗而诞生,冲破了刻意雕琢的古诗写法的束缚。19世纪的威尔士抒情诗正是从这些赞美诗发展而来的。18世纪也出现了《南特河上的图姆》中的插曲,这些在桑德斯·路易斯作品问世之前,是威尔士最优秀的戏剧诗作。在威尔士,无韵诗和长篇自由音律叙事诗以及描写诗首先出自潘蒂塞林笔下。许多奥德尔音律和普瑞德斯坦音律诗歌是诗人们为争夺诗歌大会的宝座和桂冠而创作的。但随着时代的前进,这些诗体日渐衰落。著名的长篇自由诗是由伊斯尔温所作,他的诗歌反映了现实生活。其中的上乘之作深刻动人,但通常流于浮夸。19世纪产生了大量优秀的抒情诗。这些诗歌皆模仿赞美诗的音律和英语抒情诗的形式。塞里奥格的抒情歌,怀古思乡,音调悦耳,极为流行。

19世纪末,威尔士诗坛又重陷沉闷。诗作内容与形式都陈陈相因,绵软无力;语言清新不足,雕琢有余;又因脱离欧洲诗潮而视界狭窄。

到了20世纪,约翰·莫里斯—琼斯作为威尔士的文学批评先驱,倡导重新采用中世纪和18世纪流行的辛格汉耐德韵式,纯洁诗歌语言,翻译其他民族的优秀抒情诗作,并从凯尔特民族的传奇故事中汲取创作源泉。1902年,在邦戈尔的吟游诗人集会上,T·格温·琼斯吟诵了他的《亚瑟王之死》,W·J·格鲁菲德吟诵了他的《特里斯坦与伊索尔特》,爱菲翁·温吟诵了他的抒情诗作,从而拉开了一个新时代的帷幕。格温·琼斯用辛格汉耐德体,以凯尔特民族的历史传奇为题材写了一些长诗。他用词精练,音律娴熟,并对古老的吟游诗形式加以改进,在运用辛格汉耐德体写作自由诗上,达到了顶峰。格鲁菲德用自由音律形式,表达了他对当今社区生活与卡尔纳冯郡人们品格的深深感情。十四行诗在威尔士出现较晚,但是R·威廉斯—帕利,T·H·帕利—威廉斯以及D·格温纳尔德·琼斯等人,用这种形式写出了不少佳作。20世纪威尔士诗歌的发展,表现出多种形式,新旧兼容。格温纳尔特·琼斯后期采用了慷慨激昂的演讲节奏,在音律方面做出了大胆的尝试。最近几年,由桑德斯·路易斯通过他的诗剧,开辟了一个新的领域。他潜心研究如何在各种诗歌形式中,再现日常言语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