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童话《[法国]塞居尔夫人·小亨利》鉴赏

[法国]塞居尔夫人

一、 可怜的妈妈病了

从前有一个可怜的寡妇，她和她的小儿子亨利一起过日子。妈妈很喜欢小亨利，因为没有一个孩子比他更可爱了。为了生活下去，妈妈每天都得做针线活，然后出去卖。亨利虽然只有七岁，但是在妈妈做活的时候，他担负了一切家务：扫地、擦地板、做饭，在园子里翻地、种菜、种花。做完这些事以后，他就给自己补衣服，给妈妈修鞋，或者钉板凳、钉桌子，凡是他能自己做的东西，他都试着做。他们住的房子是他们自己家的。这所房子孤零零地离别人家很远。窗户对面是一座大山，山高极了，几乎没有人爬到过山顶。另外这座山的四周有急流，有高高的墙，还有根本通不过的悬崖峭壁。

母子俩生活得不错，很幸福，很愉快。可是，突然有一天，妈妈病倒了。她不认识医生，也没有钱请医生看病。可怜的小亨利有什么办法呢?只有当妈妈渴的时候，给妈妈倒水喝，因为他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给妈妈了。他日日夜夜守护在妈妈身旁。当他饿了的时候，就蹲在妈妈的床边啃一块干面包。妈妈睡着了的时候，他就望着妈妈流泪。但是，妈妈的病一天比一天重，最后，妈妈几乎要死了，她不能说话，什么东西也不能咽了，甚至连儿子也不认识了。小亨利抽噎着跪在床边，当他绝望的时候，他大声地喊起来：

“仁慈仙女，救救我吧，救救我的可怜的妈妈吧!”

话音刚落，窗户就开了，他看见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飘进来，用温柔的声音问道：

“你要我来做什么，我的小朋友?你叫我，我就来了。”

小亨利跪在仙女面前，拉着她的手说：

“夫人，如果你是仁慈仙女，那你救救我可怜的妈妈吧!她快死了，她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个世界上了。”

仙女感动了，她看着亨利，一句话也没有说。她走近妈妈身边，弯下腰仔细地看了一下，往妈妈脸上吹了一口气，然后说：

“我的孩子，我治不了她的病。假如你有勇气按照我说的作一次旅行的话，你就能治好妈妈的病。”

“告诉我，夫人。你说吧，为了救活妈妈，没有我不能做的事情。”

仙女说：“你必须去高山上找生命草，它就长在你从这个窗户里可以看到的那座大山上。你拿到生命草回来以后，从草里挤出汁液滴进你妈妈的嘴里，你妈妈就会立刻活过来的。”

“我这就动身，夫人。但是我不在的时候，谁来照顾妈妈呢?”小亨利哭得更厉害了，“可能我还没有回来，她就会死的。”

“放心吧，孩子。要是你去找生命草，直到你回来，你妈妈什么也不需要，她会一直保持现在这个样子的。但是，你会遇到很多危险，在得到这棵生命草以前，你要受很多磨难。需要很大的勇气和信心才能得到它。”

“我不怕，夫人。我有勇气和信心。只要你告诉我怎样才能从漫山遍野的植物中认出这种草来。”

“你到山顶以后，高声呼喊管理这种草的博士，你就说是我叫你来的，他就会给你一棵这种草了。”

小亨利谢过了仙女，吻了吻她的手，又在妈妈身上吻了一遍，然后带上一块面包，向仙女尊敬地告别以后就动身了。

仙女微笑地看着他出发了。这个七岁的小孩子单独一个人去攀登那座危险的大山，而以前所有去登这座山的人都遇难了。

二、 乌鸦、公鸡和青蛙

小亨利坚定不移地往山上走去。这座山比他想象的要远得多。他本来想走一个半小时就可以到达山脚下，然而他已经走了一天了。

差不多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的时候，他看见一只乌鸦，两个爪子被捆着，掉在一个坏孩子设下的陷阱里。乌鸦挣扎着，想逃出这个使它痛苦的残酷的陷阱，但是白费力气。小亨利跑过去，把捆在乌鸦爪子上的绳子弄断，乌鸦得救了。

“谢谢你，正直的小亨利，我会报答你的。”说完这话，乌鸦噗啦着翅膀飞走了。

小亨利听见乌鸦会说话，非常惊奇。但是他还是继续赶他的路。

走了一段时间以后，他在一个密密的荆棘丛旁坐下休息，开始吃面包。这时候，他看见一只狐狸正在追捕一只公鸡，尽管公鸡拚命逃，眼看狐狸就要捉住它了。正当公鸡从亨利身旁经过的时候，亨利一把抓住了它，巧妙地把它藏在自己的衣服下边。狡猾的狐狸竟没有发现，它继续往前跑，还以为公鸡早跑过去了呢。小亨利坐着不动，一直等到狐狸跑得看不见影子了，才放公鸡走，公鸡用微弱的声音对他说：

“谢谢你，正直的小亨利，我会报答你的。”

亨利休息了一阵，站起来继续往前走。当他又走了很长一段路的时候，看见一条蛇正要吞噬一只青蛙。青蛙吓得动也不动，直在那儿发抖。蛇张着大嘴向青蛙扑来。亨利拣起一块大石头，就向蛇打去，正巧，石头一下子投进了蛇张着的大嘴里，把嘴给堵住了。这时青蛙已经跳到远处去了。青蛙向亨利喊道：

“谢谢你，正直的小亨利，我会报答你的。”

亨利听见过乌鸦和公鸡说话，再听见青蛙说话就不觉得惊奇了，还是继续走他的路。

过了一会儿，他来到山脚下。他看见一条又宽又深的大河从山旁流过，这条河宽得简直看不到对岸。

亨利为难地停了下来。自言自语地说：“大概我能找到一座桥、一条船，或者一个比较浅的地方可以过去。”他沿着河岸走，这条河原来是绕着山流的，他围着山转了一圈，到处河水都一样深，一样宽，既没有桥，也没有船，可怜的小亨利坐在河边上哭了。

“仁慈仙女，仁慈仙女，快来救救我吧!”小亨利喊，“如果我到不了山顶，即使我知道那里有能救我妈妈的生命草，那又有什么用处呢?”

刚说完这句话，一只大公鸡就出现在他面前。这正是他从狐狸那里救出来的那只公鸡。

“仁慈仙女现在为你做不了什么，因为这座山处在她的威力之外。但是，你救过我的命，为了感谢你，请你坐到我背上来。亨利，相信我，我能把你带到对岸去。”

亨利毫不犹豫地坐在公鸡背上，他想他大概会掉在水里，可是他身上连湿都没有湿，因为公鸡极巧妙地把他驮在背上，他觉得平稳得好像骑在马背上一样。他紧紧地抓住公鸡的冠子不放。他们开始过河了，河是那么宽，他们一直走了二十一天才到达对岸。在这二十一天里，亨利既不觉得饿和渴，也不觉得困。

他们到了对岸以后，亨利有礼貌地谢过了公鸡。公鸡亲切地竖起羽毛，然后就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亨利转过身来一看，大河也不见了。

“这一定是山神想阻止我前进。”亨利说，“但是有仁慈仙女帮助，我不是就快到达目的地了吗?”

三、 收割

他走啊，走啊，走了很长时间，但是他白走了，过了河以后，他还没有离开山脚。

要是别的孩子早就回去了，可是勇敢的小亨利没有灰心。他累极了，他走了二十一天，却一点儿也没有前进。这时候，他仍然和出发的第一天一样，一点也不失望。

“就是走上一百年，我也一定要走到山顶。”

他刚说完这句话，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小老头儿。这个小老头儿用俏皮的目光注视着他。

“小孩子，你想到这座山的山顶上去吗?你去那儿找什么?”

“去找生命草，我的好爷爷。为了救活我快要死去的妈妈。”

小老头儿点点头，下巴拄在他金色手杖的圆头上，把亨利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你这温和爽快的样子使我很喜欢。我的孩子，我是山神之一，你答应一个条件我就让你过去：你要把我的麦子全部收割完，打完场，磨成面，还要做成面包，然后你再叫我。你所需要的一切工具，都可以从旁边那条沟里找到。麦地就在你的前面，漫山遍野都是。”

小老头儿不见了。亨利惊惧地估量了一下展现在他眼前的一望无际的麦田。可是，他立刻就克服了这种失望的情绪，脱去上衣，从沟里拿起一把镰刀，充满信心地割起麦子来。他割了整整一百九十五个白天和一百九十五个夜晚。

麦子割完了，亨利开始打场。打完场，在麦地边上出现了一盘磨。亨利又开始磨面。他整整磨了九十天。磨完面他又开始揉面烤面包，这样又干了一百二十天。他把烤好的面包一个个放在面包架上，就像图书馆里的图书一样整齐。

把这一切都做完了以后，亨利觉得非常高兴，他招呼山神，山神立刻就来了。他数了数面包，一共有四十六万八千三百二十九个。小老头儿在第一个面包上咬了一口，又在最后一个面包上咬了一口。然后走近亨利，在他的脸蛋儿上拍了一下，对他说：

“你是个好孩子。对你的劳动，我要给报酬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木制的小烟盒，交给亨利，俏皮地对他说：

“你回到家以后，打开烟盒，你就会得到你从来没有见过的烟。”

亨利从来没有抽过烟，小老头儿的礼物对他好像没有什么用处。但他还是客气地表示了很满意的样子，他谢过了老头儿。小老头儿先是微笑，然后又大笑着消失了。

四、 摘 葡 萄

亨利又开始往前走。他高兴地看到他离山顶越来越近了。三个小时，他走了差不多三分之二的路程，这时候，一堵他从来没见过的高大墙壁挡住了去路，他不得不停下来。他沿着墙走了三天，发现这墙绕山而筑，上面没有一个门或者一个缺口可以让人通过。

亨利坐在地上想，该怎么办呢?他决定在这儿等着。一直等到第四十五天的时候，亨利说：

“即使等一百年，我也不离开这个地方。”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巨响，他面前的墙塌了一块，从缺口处走出来一个巨人，手里挥着一根大棍子。

“小孩子，你想过去，对吗?你到我的墙那边去找什么?”

“巨人先生，我去找生命草，为了给我快要死去的妈妈治病。要是这堵墙在你的权力管辖之内，就请放我过去，那样你命令我做什么，我就为你做什么。”

“真的?那么，你听着： 你的样子使我喜欢，我是山神之一，要是你能把我的酒窖装满酒，我就放你过去。这是我全部的葡萄园，你把葡萄摘下来，榨成汁，然后放在桶里，再把这些木桶放到酒窖里。至于你所需要的工具，你都可以在墙角下找到。等你做完了这一切，你就叫我。”

巨人走了，墙又合拢来。

亨利看看四周，都是巨人的一望无际的葡萄园。

“我已经收割完了小老头儿的麦子，我也一定能摘完巨人的葡萄。”亨利说，“把葡萄酿成酒比把麦子做成面包要容易，而且用的时间也会短一些。”

亨利脱了上衣，从地上找到一把小刀子，开始干活。他把一串串葡萄割下来，放在酿酒桶里。这样干了三十天。然后他把葡萄榨成汁，把葡萄汁倒在木桶里，接着就把一个个木桶运到酒窖里。酿酒用去了他九十天的功夫。当酒酿好了，酒桶整整齐齐地排在那里，装满了酒窖的时候，亨利便招呼巨人，巨人马上就来了。他检查了一遍酒桶，尝了第一桶和最后一桶里的酒，然后转身走近亨利，对他说：

“你是一个勇敢的孩子。你的辛苦会得到报酬的。不要以为你给山上的巨人白白劳动了。”

巨人从口袋里拿出一根带刺的树枝，送给亨利，对他说：

“回到家以后，每当你需要什么东西的时候，你就碰一碰这根树枝。”

亨利觉得这件礼物并不太珍贵，但他还是微笑着客气地收下了。

这时候巨人吹了一声口哨，这声音使大山都震动了。顿时，墙和巨人不见了，亨利可以继续走他的路了。

五、 打猎

再有差不多半个小时的路程，他就可以到达山顶了。这时候，他看见前面横着一条深谷。他停下来。啊!这断崖深谷是那么宽，深得看不见底，根本就别想跳过去。

亨利并没有灰心，他沿着这条深谷走了一圈，结果又回到了他原来出发的地方。其实这条深谷把山顶围在中间了。

亨利想：“怎么办?我刚越过一个障碍，现在又来了一个。我怎样才能越过这条深谷呢?”

可怜的孩子这时第一次感到自己眼里充满了泪水，他得想办法过去，但是一筹莫展。他坐在深谷边上发愁。突然他听到一声可怕的吼叫，转身一看，只见一只大狼站在离他约十步远的地方，那闪闪发亮的眼睛正盯着他呢!

“你到我这边儿来干什么?”狼大声地问。

“狼先生，我是来找生命草的，给我快死去的妈妈治病，只要你让我通过这条深谷，我愿意作你忠实的仆人，你叫我干什么都行。”

“那么，好吧!要是你能把我森林里的所有猎物——无论是飞的或爬的——都捉住，并且把它们烤熟，做成肉饼。那你就相信山神吧，我一定会让你过去的，在这棵大树旁边，你会找到打猎用的东西和厨房用具的。等你把一切都做好了，再叫我来。”

说完，狼就不见了。

亨利鼓起勇气，找到了一张弓和一些箭，当他看见山鸡、山鹬、松鸡等飞来的时候，就射出箭去，可是因为他不会射箭，所以什么也没有捕着。八天过去了，他白白射了八天箭。他开始发愁了。这时候，他刚刚上路时救过的那只乌鸦来了。

乌鸦呱呱叫着说：“你救过我的命，我说过，我会报答你的，现在我要实现我的诺言，因为要是你完不成狼交给你的任务，它就要把你当成猎物吃掉的。跟我来，我去打猎，你只管捡起来把它们煮熟就行了。”

说着，乌鸦飞到树上，用它的尖喙和利爪，去捕捉森林里的动物，就这样过了一百五十天，乌鸦一共捉了一百八十六万零七百二十六件猎物，有麅子、山鸡、松鸡、欧石南鸡、鹌鹑等等。

乌鸦一边捉，亨利一边把它们拔毛，剥皮，切碎，有的煮熟，有的做成肉饼，有的烤熟。都做好以后，亨利就把它们干干净净地排列在树林里。这时乌鸦说：

“再见吧!亨利，你只剩下最后一个障碍了，但是我帮不了你的忙了。不要灰心，你的孝心会得到仙女的保护的。”

亨利还没有来得及谢乌鸦，它已经无影无踪了。亨利叫来了狼，对它说：

“先生，这就是你森林里所有的猎物，按照你的命令，我都把它们煮好了，请你让我越过这条深谷吧!”

狼把猎物查看了一遍，尝了烤麅子和肉饼，舐舐嘴巴说：

“你是一个勇敢善良的孩子，我要给你报酬的，不要说你白白帮助山上的狼干活儿了。”

说着，狼从森林里捡了一根小木棍，交给亨利，对他说：

“你拿到生命草以后，你想去什么地方，你就骑在这根棍子上。”

亨利真想把这根棍子扔回树林里去，但是他想，这太不礼貌了。他接下了这根棍子，谢过了狼。

“骑到我背上来，亨利。”狼说。

亨利跳到狼背上，狼立刻神奇地一跳，他们就到达深谷的另一边儿了。亨利从狼背上跳下来，向狼道了谢，又上路了。

六、 捕鱼

最后，亨利看到在山顶的花园里有一个栅栏，生命草就被围在栅栏中间，他高兴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他一边往前走，一边仰着头注视着生命草。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尽快往前走。突然，他跌进了一个坑里，他用力向后一跳，再看看旁边，发现旁边有一条水沟，里面满是水，沟又宽又长，简直看不到尽头。

“这一定是乌鸦对我说过的最后一个障碍了。”亨利说，“我既然在仁慈仙女的帮助下越过了别的障碍，那么她也一定会帮助我克服这个困难的。正是她给我派来了公鸡和乌鸦，还有小老头儿、巨人和狼。现在，我就等她来帮助我渡这最后的一关吧。”

亨利一边儿说，一边沿着沟走，他想找到沟的尽头。走啊走啊，走了两天，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出发的地方。

亨利没有悲伤，没有泄气，他坐在沟边上说：“在山神来帮助我之前，我就一动不动地在这儿等着。”

他刚说完这句话，就看到面前站着一只大极了的猫，大猫喵喵叫的声音那么大，那么可怕。大猫说：

“你在这儿干什么?我一爪子就可以把你撕成碎片。你知道吗?”

“这是真的，猫先生，我不怀疑。但是如果你知道，我是为了救我快死去的母亲而来找生命草的，你就不会把我撕成碎片了。如果你答应让我过这条沟，那你让我为你做什么都可以。”

“真的?那么你听着：你的样子使我很喜欢，如果你能把这条沟里所有的鱼都捞出来，煮熟了或者腌成咸鱼，我就让你过这条沟。相信我吧!至于捞鱼所需要的一切东西，你都会在沙滩上找到的。当你把这一切都做好了的时候，就招呼我来。”

亨利往前走了几步，看见地上有鱼网、钓鱼竿和鱼钩。他拿起一个网，想到一下子就会捞到很多鱼，这可能比用鱼竿钓鱼快得多。亨利把网撒出去，然后小心地拉网，但是，什么也没有捞到。真有点失望。亨利想，可能是这一次没有撒好。于是又撒了一次网，然后慢慢地往上拉，然而又是空的。亨利很耐心，他这样一直捞了十天，可是连一条鱼也没有捕到。他便放下网开始用鱼竿钓鱼。

他等啊，等了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可是一条鱼也不上钩。他一次次地换地方，差不多沿着沟换了一圈位置，也没有钓上一条鱼来。就这样他一连干了十五天。怎么办呢?亨利想仁慈仙女为什么在这最后一件事情上把他抛弃了呢?于是他坐在那儿，看着又宽又长的水沟发愁。突然，他发现水里冒泡，接着，出现了一只青蛙的头。

“亨利，”青蛙说，“你救过我的命，现在我该来救你了。要是你不执行山上的猫的命令，它就会把你当午饭吃掉。你是捕不到鱼的，因为这条沟太深了，鱼都跑到沟底去了。让我来做这件事吧，你只管点起火来，准备煮鱼，再准备好腌咸鱼的桶，我去替你捉鱼去。”

说着，青蛙就钻到水里去了。亨利看见水在动，在冒泡，好像一场激烈的战斗正在水里进行。一分钟以后，青蛙又出现了，它跳到岸边，把一条又大又好的鲑鱼放在那里，这是刚才它用爪子抓住的。当亨利刚拿起这条鲑鱼时，青蛙又送上来一条鲤鱼。就这样延续了六十天，亨利把大鱼都煮了，把小鱼都放在桶里腌上了。最后过了两个多月，青蛙跳上了岸，对亨利说：

“现在沟里一条鱼也没有了，你可以叫山上的大猫来了。”

亨利向青蛙深深地道了谢，青蛙伸出湿漉漉的爪子向亨利表示它的友谊。亨利友好地同青蛙握过手后，青蛙便不见了。

小亨利用了十五天的时间把所有煮好的鱼和咸鱼桶都整理好，就招呼山猫，猫立刻来了。

亨利说：“猫先生，这就是为你煮好的鱼和腌好的咸鱼。现在履行你的诺言吧，让我越过这条沟吧!”

猫把鱼和桶都检查了一遍，尝了一条煮鱼和一条咸鱼，舔舔嘴巴，笑着说：

“你是一个勇敢的孩子，对于你的耐心，我是要给奖励的，以后不要说山上的猫没有给你报酬。”

说完这句话，猫拔下一只爪子，交给了亨利，对他说：

“当你病了的时候，或者当你感觉到你开始老起来的时候，你就用这只爪子抓抓你的前额，那么，无论是病啊，痛苦啊，衰老啊，都会消失的。这个药方，对你自己，对你所喜欢的人都是有效的。”

亨利深深地感谢了猫先生。他接过这只爪子，想立刻试一试，因为他觉得非常疲乏和难受，他用猫爪一碰自己的前额，立刻就感到那么轻松，那么舒服，就像早上刚刚起床的时候一样。

猫笑了，又对亨利说：

“现在，你坐在我的尾巴上吧。”

亨利照它说的做了，刚一坐到猫尾巴上，这条尾巴就无限地延长起来，亨利马上就到达了沟的对岸。

七、 生命草

亨利怀着敬意向猫致了谢，就向长着生命草的花园跑去。离花园只有一百步远了，他真怕再遇到什么新的障碍，耽误他赶路。然而，他已经到了花园的栅栏旁边。他很快找到了门，因为花园并不大。可是这花园里有许多种植物，他全都不认识，怎么可能找出哪一种是生命草呢?

幸亏想起了仁慈仙女的话，他就呼叫管理这个花园的博士。他刚大喊一声，就听见旁边的草丛里有响动，他看见一个扫烟筒的笤帚那么大小的小人走了出来。这个小人夹着一本书，在鹰钩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镜，身上穿着一件博士的黑袍。

“小朋友，你到这里来找什么?”博士挺直身子向亨利问道，“你是怎样到这里来的?”

“博士先生，我是从仁慈仙女那里来的，是来向您要生命草，给我快死去的妈妈治病的。”

博士掀了掀他的帽子说：“我欢迎从仁慈仙女那里来的人。来，小朋友，我给你找你要的生命草。”

他走进植物园深处，亨利有点跟不上他，因为他完全淹没在一片植物的海洋里了。最后，他们到了一棵孤零零的植物旁边，小人博士从他的小口袋里掏出一把剪枝用的小剪刀，剪下一个枝子来，递给了亨利，他说：

“这就是生命草，你就按照仙女告诉你的方法去做，但是一定要拿住，不要让它从你的手里滑掉了。否则，不管你把它放在哪儿，它都会逃走的，那你就别想再找到它了。”

亨利正要谢谢他，小人已经消失在茫茫的药草之中了，只留下亨利一个人站在那里。

“现在，怎样做才能快一点儿到家呢?如果回去的路上我还遇到像上山时遇到的那些困难，我就会丢掉这根草的。只有这根草，才能救活我可怜的妈妈的命啊!”

多亏他想起了狼送给他的那根木棍子。

“看看它是不是能把我送回家去。”亨利一边说，一边骑到这根棍子上，心里想着，他要回家去。立刻他就飞上了天空，像闪电似的，一会儿就站在妈妈的床边了。

他扑到妈妈身上，亲吻她，但是她却没有听见儿子的声音。亨利一分钟也没有耽误，他用力挤这根草，草汁流进妈妈的嘴里，妈妈顿时睁开了眼睛，用两只手臂抱住亨利的脖子，对他说：

“我的孩子，我亲爱的亨利，我病得多么厉害，可是现在我觉得好多了，我饿了。”

然后，妈妈惊奇地望着亨利说：

“你怎么长得这么大了，我的孩子。怎么回事?几天之内，你怎么会变得这样高了?”

亨利真的长高了一头，因为他已经走了两年七个月零六天了。这时亨利已经快十岁了。还没有等亨利回答，窗户开了，仁慈仙女走了进来。她拥抱了亨利，又走近妈妈的床边，她给妈妈讲了亨利为了救她而做的一切事情：他遇到了多少危险，受了多少磨难，亨利是怎样勇敢、耐心和善良。听到仙女的夸奖，亨利脸都红了。妈妈把亨利拉到自己的怀里，不断地亲吻他。他们是多么激动，多么幸福啊!过了一会儿，仙女说：

“亨利，现在你把小老头和巨人给你的礼物拿出来，按照他们的嘱咐试试吧!”

亨利拿出了烟盒，一打开它，立刻从里边钻出来了一大群小小的工人，这些工人只有蜜蜂那么点儿大，整整装满了一间房子。他们灵巧而迅速地开始工作了，只用了一刻钟，他们就造好了一座漂亮的房子。房子坐落在一个大花园中间，周围有树林和草地。而且房子里也都布置好了。

“这一切都属于你的，正直的小亨利。”仙女说，“巨人给你的那根树枝会给你带来你缺少的东西。狼的棍子会把你带到你想去的地方。猫的爪子会使你和妈妈两个人永远健康，永远年轻。再见吧!亨利。幸福地生活下去吧!不要忘记，美好的品德和孝顺的情操总是会得到应有的奖赏的。”

亨利跑到仙女身边，仙女把手伸给他，亨利吻了仙女的手，仙女在微笑中消失了。

亨利的妈妈真想起床去欣赏一下新房子、花园、树林和草地。但是，她没有衣服，在她生病的时候，为了使亨利不至于饿肚子，她叫亨利把一切能卖的东西都卖掉了。

“唉!我的孩子，我没办法起来，我没有衬裙，没有衣服，也没有鞋。”妈妈说。

“你会看到这些东西的。”亨利喊起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根树枝，碰了碰它，一边说：“我要妈妈的和我的衣服、鞋子，还要房子里的床单、桌布……”

这时，柜子里立刻装满了东西，妈妈有了美利奴羊毛料子的衣服，亨利有了一套蓝色麻料的西装，他和妈妈还一人有一双好皮鞋。于是两个人高兴地叫起来。妈妈从床上起来，她和亨利一起参观了他们的新房子。啊!什么都不缺，家里摆满了舒适而简朴的家具。厨房里有炉子和各种锅，可是里边没有东西。亨利又碰了一下那根树枝，想要一顿好的晚餐。桌子上立刻摆上了热气腾腾的晚饭。有烤羊腿，有烤鸡，有沙拉，还有汤。他们两人坐在桌子边，开始吃起来。他们的胃口很好，因为已经有快三年的时间没有吃饭了。

汤很快喝完了，然后吃烤羊腿，再吃鸡和沙拉。吃饱以后，亨利帮助妈妈洗餐具，收拾桌子，打扫厨房。然后他们从柜子里拿出床单，铺在床上。谢过了上帝和仁慈仙女以后，两个人就睡觉了。

妈妈还感谢她的小儿子亨利。他们生活得非常幸福。因为有了这根树枝，他们什么也不缺;因为有了猫爪子，他们永远健康，永远年轻。他们从来也没有用过那根棍子，因为在家里很幸福，他们从来不想到别的地方去。

亨利向树枝要了两条漂亮的母牛、两匹好马，和一些日常生活必需品。他从来不要多余的东西，连衣服和食物也不多要。就这样，他把树枝保存了一生。

人们不知道亨利和妈妈活了多长时间。可能仙女王后使他们长生不老，并且把他们搬到了仙女住的宫殿里去了。

(倪维中王晔译)

法国19世纪著名童话作家塞居尔夫人一生为自己的孙子孙女写下了包括《一头驴子的回忆录》等在内的几十个童话故事，《小亨利》是其中精彩的篇什之一。她的讲述就像我们童年时躺在老祖母怀里听故事一样亲切，美丽而温和，情节曲折离奇，节奏舒缓悠长，充满了善良和温情，像冬日午后暖暖的阳光在身上流淌。

《小亨利》讲述的是一个小男孩在苦难中历练成长、最后实现梦想的故事。乖巧勤劳的小亨利和妈妈相依为命，过着幸福愉快的生活，但妈妈突然病倒，把他们的生活推向绝境。这时仁慈的仙女出现了，她给了小亨利一个希望——只要登上高山，找到神奇的生命草，就能挽救妈妈的生命。这正是童话特有的叙事模式——超越凡俗生活，在奇幻的世界里任凭想象飞驰，演绎不寻常的故事。塞居尔夫人在亦真亦幻的“大山”这个童话世界里巧妙铺设，为小亨利的旅程布下重重难关。她为小亨利安排的第一道考题是一连串偶然的遭遇，善良的小亨利在旅程中很顺利地救下了危难中的乌鸦、公鸡和青蛙。这一部分内容看似与主题无关，事实上它并不单是为了使情节更加曲折生动，也不单是为了表现小亨利的善良，而是为情节进一步展开作了铺垫。在小亨利后来碰到的困难中，这些小动物可都派上了大用场： 公鸡驮他过河，乌鸦帮他打猎，青蛙为他捕鱼。故事在这样巧妙的安排下娓娓道来时，读者们一定能体会到它环环相扣、前后勾连的精当了吧?好运气的小亨利得到了小动物们神奇的帮助。可好运气不会无缘无故地降临，试试看以一颗纯真善良的心对待这个世界你将会得到什么，这就是童话要告诉我们的意涵。童话从来不在文中做简单直白的道德训诫，但却自然而然地给了孩子们一种濡染，使童话主人公表现出的那些优秀品质内化为孩子们自觉的道德需求，这正是童话寓教于乐的魅力所在。

生活中还会遇到许多难以想象的困难和阻力，也许是别人无法帮助你的。比如老头儿要小亨利割麦子烤面包、巨人要小亨利摘葡萄酿酒等等，都是多么浩大的工程啊!作者用精确的数字极力渲染完成这些任务的难度，这是登上山顶摘取生命草必经的考验，也是小亨利迈开成长的脚步，在艰苦的磨练中追寻希望必经的考验。作者将小亨利置于这样特殊的境遇中锤炼他的性格，把他坚韧不屈的信念、积极乐观的态度、勇敢无畏的精神表达得淋漓尽致。作者并未设置激烈的矛盾冲突来表现亨利的心理，而是通过揭示他在旅途中对种种具体事件的反应来展示其性格。她把握小亨利性格的独到之处也不在于对其某一特点作深入挖掘，而在于对他心态整体把握上的适度和从容。小亨利追寻生命草的愿望始终被表现得逼真饱满，对读者有很强的震撼力和感染力。最后他终于冲破重重障碍，到达山顶的花园找到象征着希望的生命草，重新和妈妈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就像仁慈的仙女说的那样，美好的情操和孝顺的品性总是会得到应有的奖赏的，奇迹也只会在那些在困难面前从不退缩的人的身上发生。

这篇童话的想象非常奇特，可以起死回生的生命草，百般刁难的山神，无限延长的猫尾巴，笤帚大小的博士，蜜蜂一样的工人，可以变出任何东西的树枝……这些充满瑰奇幻想的形象和可爱的小亨利一起构成了一个美妙的童话世界。

(李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