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曲赋文·五月长斋诗》原文与赏析

词曲赋文·五月长斋诗》原文与赏析

支 遁



炎精育仲气,朱离吐凝阳。

广汉潜凉变,凯风乘和翔。

令月肇清斋,德泽润无疆。

四部钦嘉期,洁己升云堂。

静晏和春晖,夕惕厉秋霜。

萧条詠林泽,恬愉味城傍。

逸容研冲赜,彩彩运宫商。

匠者握神标,乘风吹玄芳。

渊汪道行深,婉婉化理长。

亹亹维摩虚,德音畅游方。

罩牢妙倾玄,绝致由近藏。

略略微容简,八言振道纲。

掇烦练陈句,临危折婉章。

浩若惊飚散,冏若挥夜光。

寓言岂所托,意得筌自丧。

霑濡妙习融,靡靡轻尘亡。

萧索情牖颓,寥郎神轩张。

谁谓冥津遐,一悟可以航。

愿为海游师,棹柂入沧浪。

腾波济漂客,玄归会道场。



这首诗的写作具体时间不可考,当写于夏初之季。长斋,古今义不同。《南史·刘虬传》讲:“精信释氏,衣粗布礼佛长斋。”过午不食称斋,长时如此曰:“长斋。”现今以长吃素食为长斋,已与原义相悖。

诗的前四句讲音乐给环境带来了和谐与幽雅。“炎精育仲气,朱离叶凝阳。”仲之气而成炎精缺,朱离仲蕴藏着刚毅,使天河中的清阴而成为“凯风”,徐徐而降。这时,如一轮明月斜依书斋,为屋宇撒下青辉,这好处恩泽岂能估量。“四部钦嘉期,洁已升云堂。”即使四大部洲对此时也无不钦敬,阳春白雪,高洁在堂。恬静和美如沐春光。时而感到如至向夕,犹怀尤惕,感叹山河之萧条,时而品味到城郭四野之雅娱。那隐逸深邃真是玄妙之极!然而都在这音乐的运转成曲之中。音乐之高妙,意境之高远皆出于“匠者握神标”的演奏技能,才可使听之如“乘风吹玄芳”。与其说技能,毋宁在心胸。情由衷发,否则怎么能达到“渊汪道行深,婉婉化理长”境域呢!正因演奏者的道行深,才可以寓教于乐“婉婉化理”。那孜孜不倦的维摩诘不正是这样的吗?他的德馨布于四方,佛理入静,固在心田,达到无以言表的境界,如此至高皆由近善所出啊!但那或许是深奥的理论,却可“略略微容简”而现,只“八言”而振兴教义,胜过陈句华章,使那些糊涂意念如同狂风一样散去,而他的光亮如同夜中之光。寄言世人,万不可得鱼而忘筌,略有知觉便以为诸般通融,白白地浪费一生尘世,弄得人死室空。谁说冥府路途遥远,只要觉悟便可通达。我愿成为一名海游师,乘船渡过溟溟大海,去拯救那些想过海的人,皈依佛门。

这首诗从思想内容上讲,它是将玄学与佛学融为一体的典范。这也正是“时代的产物”,东晋时期,一些当代名士,他们出身名门,容貌仪止不凡,以“清淡”来树自己“净名”。成为一种社会风气。支遁正属于此类人物。他们主张名、教和自然是一致的。用玄学中的 “无不能生有”和 “物各自造化而无所待焉”等观念来解释佛经,以表现自己脱俗超然的思想境界。他主张 “无为而治”,顺其自然,而后进行点化。

从写作手法来看,诗的前一部分运用了比兴的手法来赞誉佛法。前六句赞鉴佛经:它像是美妙的乐曲,它像 “凯风”,它像“令月”一样打开人们心灵的“清斋”,使人受惠于“德泽润无疆”的功效。向往幸福安乐,僻却邪恶黑暗是人的天性。玄学者们也正是了解了人们的这种欲望,因此将玄学引入佛教,使人产生这样的推理关系: 美妙馨乐是人们追求的,而美妙的境界的创造者正是佛,他 “握神标”执掌着,创造着极乐世界。你要想获得理想的一切,那你就虔诚地追随佛吧! 在南北朝时期,之所以佛教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炽盛,源于政治的腐败与残酷。人们在现实中得不到的便寄希求于神明,在这种情况下玄学者们大展其才,使佛学形象化,理论化,为佛教的兴盛做出了重大的贡献。

接着四句诗以赋的手法来讲佛教的教义。教义并非艰涩难懂,正如俗语讲心诚则灵,“略略微容简,八言振道纲。” 极其深奥的道理,但归之很简约,如来所得的八音声就振兴了教义。切莫看其简约,但它的威力却是很大的。“浩若惊飚散,冏若挥夜光。”一切糊涂观念就像风暴一样骤然散去,相应的,佛光却似夜空中的皓月,皎辉普射。这种夸张的渲染,对支遁这样一代高僧来讲,是完全必要的,因为他要扩大自身和佛教的影响,这是必然的,也是尽职的。因此在结尾四句中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和观点,“愿为海游师,棹柂入沧浪。”普渡众生是佛门的天职,因此自己愿意成为众生进入极乐世界的“艄公”,同去 “会道场。”

这首诗从文学角度来看,它属于五言古诗一类型。在篇幅上它不受任何限制,可以达到随心所欲的程度,比较自由。它不像唐以后的近体诗那样讲究对仗。它可对,可不对,押韵的范围也较宽,它可以句句押韵,也可间隔换韵,还可一韵到底。这首 《五月长斋诗》就属于一韵到底。在创作手法上继承了 《诗经》赋比兴的传统写法。开篇未讲佛事,而是以音乐的美妙来称颂。直到人们完全沉浸在美妙的声貌之中时,作者才一转笔锋讲:这优美祥和的境界是“匠者握神标”创造出来的。引出来 “匠者”,由是而导向 “维摩诘”,升集到如来的教义。这种表现手法的优点是它根据人们心理的需求或是客观的自然规律做导向,最后引到作者所要阐发的主题意旨上。这样的创作手法,不令人感到艰涩,而易于接受,支遁在宣传佛教采用这种方法是很得体的。

这首诗在语言上,继承了乐府诗的优点,以口语入诗,显得平易近人,通俗易懂。如诗中的 “德泽润无疆”,“寓言岂所托”,“谁谓冥津遐”,“愿为海游师,棹柂入沧浪。”等都是口语化的句子,浅显易通。但诗中也有玄言诗故作艰涩的通病,像用“炎精”来表示音乐; 以 “八言” 即八音声来代表如来教义; 以 “浩”表示糊涂等用语,则偏于艰涩,不为常人所知。若说玉璧有瑕,那么这首诗的不足之处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