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非斯特》剧情简介|鉴赏|观后感
1981 彩色片 160分钟
匈牙利奥伯耶克蒂夫电影制片厂/西柏林曼·杜尼约克电影电视制片厂/联邦德国黑森广播电台/奥地利广播电台联合摄制
导演:伊斯特凡·萨博 编剧:伊斯特凡·萨博 彼得·杜巴(根据克劳斯·曼的小说改编) 摄影:洛·科尔陶 主要演员:克劳斯·马利亚·布兰道尔(饰赫夫根) 罗尔夫·霍帕(饰帝国将军)
本片获1982年美国影艺学院最佳外语片奖;1981年戛纳国际电影节最佳编剧奖
【剧情简介】
赫夫根是汉堡艺术剧院的一名二流演员。他中等身材,额头略秃,看上去有50开外的样子,实际上才30多岁。他敏感,精明,长着一双变幻莫测的眼睛,他自命不凡,一心想当名流,出人头地。
他拜黑女子朱丽叶为舞蹈老师。一次在朱丽叶寓所练习时,朱丽叶一边喊口令,一边作示范,可赫夫根却无精打彩跳得很慢。朱丽叶不满地责备他时,赫夫根冲动地把她按倒在沙发床上扒掉了她的衣服……朱丽叶一面挣扎一面说:“你对我根本不感兴趣,你的脸像一个假面具。”赫夫根压在朱丽叶身上疯狂地说:“你知道吗?什么叫演员,演员就是人群中戴假面具的人!”
汉堡剧院在彩排喜剧《柯诺克》,女主角尼布尔带着一位温文尔雅的女友芭芭拉来看彩排。彩排结束后,尼布尔把芭芭拉介绍给赫夫根,赫夫根含情脉脉地直视着这位相貌平常的女子,因为他知道对方是当今名教授的千金,从此紧追芭芭拉不放。在森林中散步时,他突然跪在芭芭拉面前,痛苦地对她说:“芭芭拉,没有您,我全完了……我爱你,芭芭拉。”
赫夫根向芭芭拉求爱的同时,仍不忘朱丽叶。在与朱丽叶见面时鼓足勇气告诉她自己爱上了一个姑娘。朱丽叶挖苦他:“你爱上一个姑娘,但你最终还得学会什么叫爱,爱不是儿戏。”
赫夫根不择手段骗得了芭芭拉的爱,俩人结为夫妻。就在这时,社会上掀起一股左派热潮,赫夫根抓住时机,鼓动芭芭拉并得到岳父的资助,排演革命戏,他心想一举成功,可事与愿违。他认为是一位参加国社党的米克拉斯在从中捣乱。他发现芭芭拉与米克拉斯有来往,就责备妻子这是资产阶级的宽容心,对死敌也可以谅解,甚至还用某一个方式与法西斯暴徒交往等等。在他的要求下剧院经理开除了米克拉斯。赫夫根在汉堡的演出取得了一定的声誉,但他的目标是柏林。
在岳父的帮助下,赫夫根终于辞别了汉堡来到了向往已久的柏林。当时柏林社会上盛行受布尔什维克影响的文化,赫夫根凭着自己特殊的嗅觉,找了好友乌尔里希斯大演革命戏,一举征服了柏林工人的心。
正当赫夫根红极一时,希特勒上台了。妻子赶来劝他离开柏林,可他却手拿剧本大声对妻子说:“我的态度是哈姆雷特,莎士比亚。我是一个演员,我演我的戏。”芭芭拉和父亲移居巴黎,临行前捎信告诉赫夫根,他们已被纳粹列入黑名单。赫夫根独自一人在家踌躇不定。在教授的帮助下他参加了一个摄制组,到罗马尼亚拍外景,乘机躲躲风头。在外景地,他收到了一封以前他看不起的女演员安格丽卡的来信,转达了一位国社党军官的话:“不管赫夫根以前干了什么放肆的事,像他这样一位杰出的演员人们会谅解的……如果这个年轻人回来,是不会有什么事的。”赫夫根如获至宝,立即起程返回柏林。
柏林国家剧院需要德国文化,纳粹将军的情妇林登塔尔要上台演出。赫夫根借机百般讨好奉承林登塔尔,并通过她谋取了主演靡非斯特的角色。《浮士德》剧上演时,帝国将军偕女友林登塔尔观看演出。他看到赫夫根把靡非斯特这个魔鬼演得如此威风凛凛,大为赞赏。演出休息时接见了赫夫根。赫夫根激动地告诉将军, 自己一生都在准备这个角色。此时他感到自己的安全已得到了真正的保护。
赫夫根一下成了帝国的宠儿,将军家的常客。朱丽叶指责赫夫根,“想永远过高雅的生活,又想跟我在一起,办不到!”她拿出赫夫根小时候的照片:“你看看,还能认出你自己吗?”赫夫根无言以对,心魂不定地离开了朱丽叶回到剧院。早已退出国社党的米克拉斯拿着一份抗议法西斯信请赫夫根签名,遭到了怒斥和拒绝。米克拉斯走后,赫夫根马上打电话报告了纳粹将军。米克拉斯被法西斯抓走枪杀了,而赫夫根却得到了将军的召见,将军还宣布赫夫根将担任普鲁士国家剧院的经理职务,接着又指出:“难以想象你的妻子反对她的祖国。……劝你不要把那个黑女人的照片保存在家中”。赫夫根内心又甜又苦,面对将军的冷峻无情,他哀求不要伤害朱丽叶,让她离开德国吧!就这样朱丽叶在不速之客的押送下去了法国。
赫夫根坐上了多少年来梦寐以求的国家剧院经理宝座,为了效忠纳粹,他煞费心机排演《浮士德》、《王子复仇记》。但他内心终日忐忑不安,看到剧院中散发的反法西斯传单,万分紧张,亲自搜寻烧毁。他得知好友坚持与法西斯斗争被捕,便向将军求情,遭到怒斥。为了进一步向主子表示忠心,他去法国与芭芭拉断绝关系,回柏林同尼布尔结婚。这时的赫夫根已摇身一变,不再是当年汉堡的二流演员,豪华的别墅,花园,舞厅,小卧车,美酒,应有尽有。在他的花园别墅里举行了隆重的婚礼,帝国将军还送来一对黑天鹅作为贺礼。
赫夫根背弃了妻子、情人、好友。为了感激帝国将军,他别出心裁,决定剧院停演五天戏,为将军生日举行盛大庆祝典礼。剧院大厅布置得灯火辉煌,纳粹党旗高高挂在大厅中央;五彩缤纷的花朵,加上女士们坦胸露背的各式礼服,真是一派节日气氛。赫夫根激动地向来宾们发表了贺词:“请允许我向我们的朋友和宽宏大量的艺术保护人致敬……我们追随这位导师,没有他的赞助艺术将是一支翅膀麻木的飞鸟……”
就在这庆贺典礼结束时,赫夫根被将军的副官叫走,一起来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柏林奥林匹克运动场。空荡荡的运动场内帝国将军大声嚎叫:“我们要统治整个欧洲、整个世界,我们要创造千年帝国。”他们把赫夫根推向运动场中心,突然打开四面八方的探照灯直照在他的脸上,赫夫根恐惧地用手挡住强烈刺眼的灯光,捂住脸,犹如一只受伤的老鼠在场内四处窜逃。灯光下的赫夫根脸色灰白,露出痛苦绝望的神情,声嘶力竭地发出颤抖的声音:“你们要我怎么样?想干什么?我不过是个演员!”被照透了的赫夫根渐渐消失在银幕上。
【鉴赏】
由匈牙利、联邦德国联合摄制的影片《靡非斯特》在1982年的第54届奥斯卡最佳外语片的角逐中,出人意外地夺取了此项桂冠。该片先后在联邦德国33个城市以及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上映,获得巨大成功。
《靡非斯特》上映后,不少国家报刊纷纷发表评论,赞誉这部影片没有淫欲,没有恐怖场面,没有赤裸裸的反纳粹沿街喊叫,没有仇恨的告密,而是真实地描绘了纳粹浊浪排空的年代,艺术家受屈辱、人性遭到扭曲的历史画面,刻画了一个聪明的懦夫如何尝到极权的滋味,最终被抛弃的分裂人格。
如果一部影片能引起人们对历史、对人生哲理的思索,它描绘的人物形象、场景和气氛萦绕在人们心头,久久滞留在记忆中难以忘却,这样的作品,应该说是佳作了。而《靡非斯特》正是这样一部发人深思的影片。
影片是根据德国作家克劳斯·曼的同名小说改编的,而小说的主人公来自一个历史原型,因此影片带来较浓的历史人物传记式的写法。匈牙利著名导演伊斯特凡·萨博以对纳粹“第三帝国”历史冷峻的反思,根据小说改编出电影,他以主人公赫夫根的舞台生涯和个人命运作为贯穿线,把在“卐”字旗的阴影下人性的复杂状态,把历史生活的若干独特方面,把逝去的一幕幕血的历史事实通过“人”的形象塑造而生动揭示出来。影片经过萨博独具匠心的再创作,艺术地剖析了一个血腥的时代,让人们看到赫夫根被那股令人作恶的纳粹历史浊浪所裹挟,无法辨认历史的走向,在人与魔之间摇摆,最后成为昙花一现的“丑角”,从而使观众从这一历史人物身上受到启迪,并通过这段历史而悟出某种深刻的哲理。
靡非斯特是歌德名著《浮士德》中魔鬼的名字,小说和电影均以此为名,含义深长,既源自歌德又赋予很强的历史讽喻性。歌德通过自己对自然科学的研究,运用辩证思想,塑造了《浮士德》剧中两个贯串全剧的主要人物:浮士德和靡非斯特,一人一魔。歌德笔下的魔鬼在萨博创作的影片中又有其特定鲜明的象征性,同时也在揭示着一个深刻的人与魔鬼打交道的哲理。作为艺术形象,它又是从德意志民族文化传统中提取的。靡非斯特是个否定的“精灵”,对于赫夫根来说,这既是他成功地扮演的一个舞台角色,同时,也可以说,又是他的人性在纳粹政治高压下走向异化的可耻记录,其间留给人们思考的东西,则是相当沉重的。
黑格尔把人物性格看作是“理想艺术表现的真正中心”。现代电影中的人物性格,既是现实关系的某种凝聚,同时又浸渗着艺术家独特的人生体验以及对社会历史的评述,这种人物一般称作“表现型”人物。赫夫根是个人,有人性,有感情也有爱情,但在特定的条件下,他的性格又是分裂的,带有十分卑劣的政治投机心理。他看到的世界只是一小部分——可以被自己采纳利用的那一部分,最终成了一个他自己生活和命运的演员 他的这种分裂型人物性格,主要表现在两个不同的时期:汉堡时期和柏林时期以及与几个女人的关系上。
汉堡时期,赫夫根打心里想出名冒尖,嫉贤妒能。他在后台听到观众为柏林来的女演员多拉的表演鼓掌,咬牙切齿,妒火中烧。可碰到多拉时又表现出一副殷勤的样子,向她表示祝贺,多拉告诉他:“我听说您是很有天才的!”他如获至宝,要多拉当着大家的面再重复一遍刚才称赞他的话。他偷偷地找黑女人练舞蹈,他一眼看中芭芭拉,与她结婚,这一切都为了达到自己的卑劣目的。
他借助芭芭拉父亲的关系终于来到了柏林,当初被他骂作“笨牛”的林登塔尔成了他往上爬的主要阶梯,他通过“笨牛”认识了纳粹将军,进而把米克拉斯聚众抗议法西斯一事向将军告密,致使他遭到纳粹党徒秘密枪杀,而自己却出任国家剧院经理。赫夫根在柏林时期效忠法西斯,他的性格却是分裂的,有着两面性。在国家剧院上演《浮士德》成功,将军在包厢里接见了他,他内心兴奋而又惴惴不安,正像他的外表是一个魔鬼的面具:“神圣”、“威武”,而他的目光却是柔顺的,双手更是软弱无力。他听说好友遭到不幸,去将军办公室询问遭到训斥,只好来到剧院化妆间,紧紧地抱住满脸涂上油彩的妻子,眼泪夺眶而出,这是赫夫根那带有一点人性的泪!赫夫根脸上沾上了白色的油彩,两人相对苦笑,这是他最深刻的一次反省,一种无可奈何的反省。
赫夫根的双重人格还表现在他与几个女人的关系上。一位黑皮肤很有魅力的女人朱丽叶,赫夫根是爱她的,不过不能公开地爱。虽然他已与芭芭拉结婚,仍与朱丽叶来往,直到纳粹将军命令他要把这个黑女人送走,甚至连一张照片都不许留下。为了自己的利益,他只好放弃朱丽叶,但他仍恳求纳粹别伤害她,偷偷把她送到法国,以后还去过法国看望她。
芭芭拉是赫夫根的妻子,她其貌不扬,但有一个很有名望的教授父亲。赫夫根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使自己从二流演员跃入一流行列,纳粹上台后,芭芭拉与父亲逃离德国,赫夫根毅然与她断绝关系,完全与法西斯同唱一个调。
还有一个女人是尼布尔小姐,她早已看中赫夫根,但想不到赫夫根不予理会,并与自己的好友芭芭拉结为夫妻。后来听说芭芭拉已离开德国,尼布尔专程赶到柏林看望赫夫根,可赫夫根并不把她看在眼里,直到他受命于纳粹,担任经理时,才急于找一个名正言顺的妻子,于是与尼布尔结婚。
由此不难看出赫夫根这个人物是复杂、分裂、多面的,是双重性格的复合体。
促使这部影片取得成功的因素不少,主要是导演艺术功底深厚及其丰富的生活体验。他的影片常常把无比抒情的温柔、爱心同理解交织在一起,他在影片中不着重历史人物和事件的陈述,而是注重对主人公所代表的同类型人物的刻画,不但强调戏剧冲突的冲击力,同时还探求画面造型的象征性和寓意性。影片中最有代表性的一场戏是结尾,它充分地反映了萨博影片中造型处理的象征性和寓意性。在那漆黑空旷的广场上,突然探照灯从四面八方打来,强烈的光柱划破夜空,照在赫夫根的脸上,他像一只受伤的老鼠四处逃窜,但光柱紧紧跟着他,最后把他脸照透了,只留下影子。导演选择奥林匹克运动场,是把举办世界性运动会的场地看作是一个大舞台,纳粹将军高喊要在这儿演一出戏,这是纳粹“千年帝国”的梦,而赫夫根从开始到结尾也一直在这舞台上表演,他的表演也已达到了淋漓尽致的程度。强烈的光柱象征着当时纳粹的统治,赫夫根在强权下成了一个渺小的历史丑角。在这里,历史讽刺意味是十分强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