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孔布·吕西安》剧情简介|鉴赏|观后感

《拉孔布·吕西安》剧情简介|鉴赏|观后感

1974 彩色片 135分钟

法国克洛德·勒查尔影片公司/勒夫影片公司/UPF影片公司联合摄制

导演:路易·马勒 编剧:路易·马勒 帕特里克·摩迪亚诺 摄影:托尼诺·戴里—柯里 主要演员:皮埃尔·布莱茨(饰拉孔布·吕西安) 阿乐尔·克雷芒(饰弗朗索瓦丝) 罗杰·罗纳德雷(饰犹太裁缝)




【剧情简介】

战争期间,法国洛特镇的一个名叫吕西安的青年要求参加抵抗德国运动,但作为地方负责人的乡村教师认为他年龄尚小,拒绝了他。吕西安十分不快,一天夜里他来到城里,在夜晚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吕西安被带入特务总部,当特务头目了解了他的真实身份时,便夸赞他年青有为,并建议他留下做事。就这样,吕西安加入了特务组织。

特务总部每天都收到大量的揭发信,有妻子告发丈夫的,儿子告发老子的……这种迫害狂像流行病一样地漫延开来,无数无辜的人们被送上了通往集中营的列车。面对这种情况,就连特务总部的女秘书也迷惑不解。吕西安在这里结识了端盘子的姑娘,两人开始悄悄的约会和来往。

吕西安向特务总部报告了洛特镇的游击队的情况,乡村教师被捕,在特务总部受到了严酷的刑讯。乡村教师宁死不屈,并破口大骂吕西安是叛徒。吕西安并未有何不安,由于他的工作成绩和准确的枪法,他很快得到了顶头上司的重用。一次,他的朋友带他到一个犹太裁缝家里做衣服,从此,吕西安脱下了农民的长衫,穿起昂贵入时的套装,他放下了镰刀,玩弄起自动步枪。他的好友与家人都与他疏远了,就连孤苦伶丁的老母的好言相劝,他也听不进去。

吕西安四处搜寻抵抗运动的领导人,对他们进行刑讯和迫害。

一次,去做衣服时,吕西安结识了犹太裁缝的女儿弗朗索瓦丝,他为弗朗索瓦丝的美貌所动,开始苦苦追求她。弗朗索瓦丝的父亲不愿将女儿嫁给一个民族败类,为了保护女儿和老母,又不得不与他展开周旋。但是弗朗索瓦丝的祖母却一直对吕西安冷若冰霜,连句打招呼的话都没有。尽管如此,吕西安在他家里出出入入,旁若无人。

吕西安带弗朗索瓦丝到特务总部去跳舞,这一场景被端盘子的姑娘发现,妒火之下,端盘子的姑娘大骂弗朗索瓦丝是犹太佬,骂吕西安是叛徒,并和吕西安撕打起来。面对别人对弗朗索瓦丝的侮辱,吕西安挺身而出,保护了弗朗索瓦丝。弗朗索瓦丝渐渐对吕西安有了好感,并对他以身相许。可是弗朗索瓦丝的父亲和祖母都对这个不速之客没有好感,吕西安引起了家庭的不和,他干脆搬到弗朗索瓦丝家中来住,并扬言要把犹太裁缝送往集中营去。

一天,弗朗索瓦丝的父亲主动来到特务总部,他毫无隐瞒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实姓名、家庭住址和犹太人身份,随后他被押上通向集中营的列车。面对这一场景,吕西安目瞪口呆,他无法理解这个老汉几近疯狂的举止动机,他感到自己那一颗被扭曲的灵魂开始复苏……

前线情况越来越变得有利于抵抗运动,德国人也越来越疯狂。他们残酷地迫害游击队活动,对抓来的俘虏严刑拷打。一个代号叫“伏尔泰”的领导人落入敌手,吕西安负责看守他。“伏尔泰”给他讲解形势,要求吕西安释放他,并带他一起去找游击队,遭到吕西安拒绝。“伏尔泰”终被残酷地杀害,游击队也袭击了特务总部,开枪打死了所有在场的法奸。吕西安及时找到藏身之处,幸免一死。

德国人前来抓捕犹太人当劳工,吕西安带领德国人挨家挨户地搜查。他们来到弗朗索瓦丝的家里,德国人命令弗朗索瓦丝和她的祖母迅速收拾衣物,到楼下集合上车。弗朗索瓦丝不解地望着吕西安。吕西安在行李箱里发现了老裁缝的一只怀表,不知是睹物思情,还是要顺手牵羊,吕西安把这表放入自己的衣袋里。这个场面被德国士兵发现,他当即喝斥吕西安,说在德国军队里这种窃行是不允许的。遂将怀表没收,装进自己的口袋内。吕西安愤愤不平……

由于受到德国人的侮辱,吕西安开枪打死德国士兵,并把弗郎索瓦丝和祖母营救出来,他们驾车逃往山中。吕西安带着弗朗索瓦丝和她的祖母翻山越岭,向边境地区走去。他们在林中的一座空房中暂时安顿下来,靠在山中猎食野味度过了整整一个夏天。一向冷淡的祖母竟然开始用法语问候吕西安,吕西安也用德语回答了祖母。在这段时期,吕西安和弗朗索瓦丝获得了爱情。

1944年过去了,法国赢得了解放和自由,而拉孔布·吕西安终被抵抗运动处以枪决。



【鉴赏】

吕西安是一个在农村中四处可见的没有文化、没有什么明确的生活目的的青年人,他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浑身上下有着使不完的力气。影片开始有一个长长的镜头:吕西安骑着自行车,穿过乡野……在节奏轻快的音乐中,画面传出了一股青春的气息。他来到家里,追捕一只奔逃的小鸡。抓住鸡后,他用一只手猛然一挥,鸡头落地,鲜血如注。这一散发着血腥气味的长镜头绝不是无意的:它既展现了主人公那多余的精力,又暗含着吕西安后来的残忍,是某种危险的警示和预告。

的确,吕西安那过剩的精力未能投入到抵抗运动中,相反,他糊里糊涂地加入了特务组织。如果说他刚开始的告密还有些公报私仇的话,那么他后来参与搜索、刑讯和迫害抵抗运动的领导人,恐吓和威胁无辜的犹太裁缝家庭,则带有十足的虐待狂成分了。他已经堕落为一个德国法西斯侵略者的走狗,当被关押的地下党领导人给他指出一条光明出路时,他又丧心病狂地堵住了“俘虏”的嘴,从而也封闭了自己通向新的生活道路的转机,终于在法国迎来解放之日受到了一个民族败类应得的惩罚。

然而路易·马勒的影片绝不仅限于向我们讲述一个法奸分子如何作恶、如何受惩的故事。况且吕西安也不是一个天生的恶魔,他有普通人的爱与憎,他有一切人所具有的个人得与失。为了爱情,他把自己的犹太女友堂而皇之地带到迫害犹太人的特务总部跳舞,在别人骂他的女友时,他又像任何一个坠入情网中的小伙子一样挺身而出,保护了弗朗索瓦丝。这些场景的描写,为他后来选择离开特务组织、逃往山中的重大转变作了铺垫。

罗杰·罗纳德雷扮演的父亲,无疑是影片中最感人的人物形象,这个胆小怕事的犹太裁缝,在德国人的迫害与法国特务的淫威下,隐名匿姓,东躲西藏,受尽了拉孔布·吕西安的精神折磨与凌辱。为了女儿与老母他委曲求全,逆来顺受,吕西安在他家中犹如出入无人之地,甚至大模大样地在他家中安营扎寨,他也不敢发一声怨言。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怜弱的老者,为了保护自己的老母与女儿,竟然不顾吕西安的胁迫,只身闯入特务总部,激昂豪迈地说明自己的真实身份与姓名,就这样,父亲终于被送上了通向集中营的死亡道路。在父亲“自首”的这场戏里,在犹太裁缝蓄之已久的感情总爆发中,我们看到了人性尊严耀眼的光芒,它深深地刺亮了拉孔布·吕西安扭曲黑暗的心灵……

老裁缝的一只怀表是造成杯水溢出的最后一滴水,显然,吕西安见物如见人,遂将这块表放入自己的衣袋里。而当德国士兵斥责吕西安盗窃,并将怀表装进他自己的口袋内时,为了他钟情的犹太姑娘免遭送往集中营的厄运,愤愤不平的吕西安终将枪口调转,直向他的德国主子。这一切,构成了拉孔布·吕西安这一人物形象复杂的多侧面,因而爆发出更为真实的艺术感染力。

路易·马勒的电影生涯是从新浪潮时期起步的,他的影片通常有新颖的主题,大胆的表现手法和强烈的个人风格。他曾把一个站不住脚的故事拍成了一部个人风格的影片,这就是他的处女作——《通往绞刑架的电梯》。在这部影片里,两个愤世嫉俗的青年人的爱情与中、老年人的保守、迂腐的爱情形成鲜明的对比。评论家乔治·萨杜尔赞赏他是“电影人”。该片曾荣获路易·德吕克奖。

与新浪潮齐名的路易·马勒,秉承了作者论的思想,起先将一些文学作品改编创作、搬上银幕(如《情人们》、《扎奇在地铁》《鬼火》)。

纪实主义是路易·马勒的电影的一贯风格,这位拍摄纪录片出身的电影导演,继承了法国电影的现实主义传统,并把它发扬光大。法国“电影手册”的现任主编塞尔日·杜比亚那是这样评述马勒的:“实际上,马勒曾是一位变化不定的创作者,他很早就开始电影创作。在法国,他占据了最为辉煌的一流位置:在新浪潮之前就出了名……构成他影片特点的,是在虚构故事背后的纪录性观察,甚至在一些有关个人主题的影片(如《心音》)中也有这个特征。”

《拉孔布·吕西安》从人物的衣着打扮到口音举止,从场面调度到剪辑风格,无不浸透着导演对复原占领时期的法国风貌细腻把握和执着追求。马勒启用的非职业演员、青年农民皮埃尔·布莱茨的出色表演,把一个徒有血肉之躯、却失去灵魂的青年刻画得入木三分。这一悲剧形象发人深省,令人难以忘怀。

这部影片在法国公映后,远未受到评论界的肯定。由于影片暴露了“法德合作”的一个真实侧面,激起了一些人的强烈怨愤,一时间社会舆论沸沸扬扬,指责多于赞同。

法国著名的人文学者米歇尔·富科在《电影手册》上强烈谴责马勒的影片,指出“它只能导致消解法国人民的“政治记忆”,导致人心背离。”国立卢米埃尔大学教授皮埃尔·马尤在《法国电影》一书中写道:“影片会使人产生这样的想法:法国人在抵抗与合作问题上作的选择完全是机遇的结果,而不是出于政治上的立场。”

国立卢米埃尔大学教授勒内·波雷达尔也对影片提出了批评:“……把这样一个特例做为影片的主人公,并毫不表现它是一种例外,这就等于把它尊为楷模,把特殊化为普遍。这涉及到电影家的基本责任感。他并不是为自己在拍摄影片,影片在发行方面陷入的僵局是他不得不正视的。”

批评家们提出的质疑是路易·马勒无法回答的,它促使路易·马勒离开法国,到美国定居。从这部影片起,他弃绝了在法国的艺术生涯。在1974年的法国,对“法德合作”与“抵抗运动”的讨论的确还是一个敏感的问题,把占领时期“法德合作”的某种特定的真相端到桌面上来可能还为期过早。路易·马勒以前的影片《情人们》、《心音》、《小家伙》对男女情爱的描写也曾因为有某种时代的“超越感”而在法国引起争议,难怪一些赞赏他的法国电影评论家把他称为“最出色丑闻电影工作者”。

直到1985年,电影史学家菲利浦·德高莫、米歇尔·玛尔曼主编的《法国电影百科全书》才肯定了影片《拉孔布·吕西安》:“长久以来,反映第二次世界大战和占领时期的影片有意无意地形成了一种解脱合作者耻辱的手段。从《夜之门》(1948)到《最后一班地铁》(1980),老派新潮的众多电影家都力图把痛苦的负罪心理从民族整体的记忆中卸除掉。但是有两部影片却敢于以一种毫不迁就的观点对待合作问题,致使它们在上映时造成了一种真正的冲击:马塞尔·奥菲尔斯的《忧愁与怜悯》(1969)和路易·马勒的《拉孔布·吕西安》(1974)……”

1987年,路易·马勒重返法国,拍摄了萦绕心头长达40年之久的自传体影片《再见,孩子们》。路易·马勒在孩童时期便饱尝了被占领法国之辛酸,1944年那天清晨发生的事件使他终身难以忘怀,孩子痛苦的、充满泪水的目光一直伴随着他。他在作者的话中写道:“在居住美国十年之后,我感到时机成熟了,于是写下了《再见,孩子们》这个剧本……在重建历史的基础上,我还追求既令人感到刺痛但却是永恒的真实性。”影片中在约瑟夫这一人物的身上我们又看到了吕西安的影子,该片荣获1987年意大利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

唯有心的真诚才有画面的真诚。路易·马勒在影片中表现的纪实主义传统与现代意识,使他成为当代法国电影中最有代表性的一位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