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中的女人》剧情简介|鉴赏|观后感

《恋爱中的女人》剧情简介|鉴赏|观后感

1970 彩色片 132分钟

英国白兰地电影公司摄制

导演:肯·罗素 编剧:莱里·克莱默(根据D·H·劳伦斯同名小说改编) 摄影:比利·威廉姆斯 主要演员:阿兰·贝茨(饰鲁波特·波金) 奥利弗·里德(饰杰拉尔德·克里奇) 葛伦达·杰克逊(饰古德伦·波兰格) 詹妮·林登(饰厄苏拉·波兰格)



本片获1970年美国影艺学院最佳女主角奥斯卡金像奖(葛伦达·杰克逊),纽约影评协会最佳女主角奖




【剧情简介】

20世纪20年代,在英格兰中部的米德兰住着波兰格夫妇和他们的一双女儿:厄苏拉和古德伦。一天,镇上最富有的矿主克里奇的女儿劳拉举行婚礼,姐妹俩同去观看。她们穿过街道,从捡煤块的妇女儿童身边走过,边走边谈论恋爱婚姻这些凡世男女的终身大事。

新娘的弟弟杰拉尔德和他的好友鲁波特·波金一起参加婚礼。鲁波特侃侃而谈,就两性间的关系大发感慨。厄苏拉看到鲁波特,不禁回忆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厄苏拉是一位中学教师,鲁波特是中学督察员。一次厄苏拉正在上生物课,鲁波特不期而至,打断了她的授课,给孩子们大讲杨花柳絮的性本能。富孀荷米万·劳迪斯太太尾随鲁波特来到教室,极力感叹柳絮之美,借机讨好鲁波特。厄苏拉对她甚为反感,摇响了下课铃,镜头切回婚礼场面。

妹妹古德伦与杰拉尔德相遇,两人一见钟情。当杰拉尔德赤身裸体跳进湖中游泳时,姐妹俩更是惊叹不已。

劳迪斯太太在她豪华的家中举办午宴,这两对青年男女又聚在一起。鲁波特借吃无花果之机大谈“性”在花与果实间的重要作用,以及“朝花夕拾”、“草木并非无情物”等自然规律,姐妹俩为之动容。劳迪斯太太却不以为然,她提议大家到湖边散步,但鲁波特不从。他曾和劳迪斯太太过往甚密,但此时关系已出现裂痕,所以干脆留下来,和杰拉尔德讨论“什么是爱情”这一问题。他坦承自己从未真正爱过任何一个女人。

突然,传来清脆的击掌声——劳迪斯太太异想天开,让客人们摹仿俄罗斯式芭蕾舞跳舞取乐。她本人扮作新寡,身披黑纱,用夸张的舞蹈动作宣泄内心的苦闷。姐妹俩为她伴舞,众人在一旁观看。鲁波特无法忍受她的自负与虚荣,便让钢琴师弹奏爵士乐,并不时发出讪笑,甚至滑稽地模仿她的舞蹈动作。音乐与舞蹈的极不协调以及昔日情人的拂逆使劳迪斯太太大为不满,她把鲁波特引入另一房间,置他的道歉和表白于不顾,抄起玉镇纸狠狠地朝鲁波特头上砸去。

大幅度的晃动镜头表现出鲁波特内心世界的倾斜,他血流满面,步履蹒跚地跑到室外,穿过灌木丛生的树林,在一棵白桦树前停下,气喘吁吁。他发现白衬衣上殷红的血渍,索性脱光衣服,赤身裸体踏过灌木丛。他不时停下来,折一块松枝揩脸,采一束野草擦身。最后,他精疲力竭,重重跌倒在草地上,摇曳的花草掩映着他坚实而又疲惫的躯体。

镇上一位曾经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老兵去世了。葬礼和他的雕像的揭幕仪式同时举行。牧师布道,宣扬上帝的博爱,而鲁波特却大讲这个世界除了恨别的一无所有。厄苏拉听后大为吃惊。他们冲出人群。鲁波特说世界上不可能有真正的爱情,使渴望爱情的厄苏拉深感失望,两人不欢而散。

几天后,克里奇家举办每年一度的露天舞会和野餐聚会,镇上大部分居民都应邀参加。宽阔庭院的人工湖上,厄苏拉和古德伦摇动双桨;劳拉和她丈夫浑身赤裸,从树荫里跳入湖中。姐妹俩想玩个痛快,索性也来了一次裸泳。随后,她俩来到山下湖边的草地上。在绿荫中,厄苏拉情不自禁地引吭高歌,唱起“我的一切都是梦”。湖光山色和姐姐歌声中的幽怨与怅惘,使妹妹激情洋溢。伴着姐姐的歌声,她翩翩起舞。一群长角牛从湖边走过,厄苏拉有点儿害怕。古德伦索性迎着牛群跳舞,吓得牛儿嚎叫着后退。她一边舞蹈,一边追赶牛群。此时,杰拉尔德和鲁波特跑来。“你这样做真叫人不可思议。”杰拉尔德拦住气喘吁吁的古德伦,说:“你真傻。我不想看到你发狂。因为我爱你。”古德兰回答说:“不要生我的气。不过我想说,这正是我表达爱情的一种方式。”

夜幕降临,人们意犹未尽。人工湖上,船头彩灯高挂,情侣们相拥亲吻。劳拉和丈夫继续游泳。新娘一个猛子扎下去,再也没有浮上来。新郎惊叫狂喊,没有回声。他高喊救命,多次潜入水底寻找,人们闻声赶来,这对新婚夫妇早已葬身水底。目睹这一悲壮凄惨的景象,厄苏拉和鲁波特伤感不已。他们谈论爱情,谈论死亡,谈论变幻莫测的人生,谈论不可抗拒的命运。在他们心目中世界末日为期不远,他们于是来到一片草地上,在朦胧的夜色中,疯狂地做爱,分享彼此的激情,印证共同的心声。与此同时,人们打开水闸,把湖水放净。在湖底污浊的淤泥中,人们发现了新娘和新郎紧紧地抱在一起的尸体。

鲁波特仍和杰拉尔德为“生命、死亡和爱情”这些永恒的话题争论不休。一天,两人在客厅中争得面红耳赤。鲁波特提议两人来一场摔跤比赛。杰拉尔德欣然应允。他们脱光衣服,互相扭打。最后,他们汗流浃背,仍不分胜负,便双双躺在地板上,气喘吁吁地继续他们的争论。生活中一个个难解的谜,使他们困惑、迷惘,只有肉体的剧烈运动才能淋漓尽致地宣泄他们内心的愤懑。在裸体角力中,鲁波特从他与杰拉尔德的肉体接触中得到快感,便暗示杰拉尔德说,“我们应该盟誓,彼此相爱,永不分离。”然而杰拉尔德无法接受鲁波特的观念。因为在他看来,一个男人不可能既与一个女人在精神和肉体上结为一体,又与另一个男人保持暧昧关系。

阴冷的矿井巷道中,古德伦来找杰拉尔德,偶尔发现他正与一位妙龄女子热烈亲吻,很是不快。在这以后他俩互相试探对方,但在婚事上却举棋不定。而厄苏拉和鲁波特则决定结为夫妻。杰拉尔德祸不单行,姐姐死后父亲身心受到严重打击,久病不起,命归黄泉。在葬礼上,精神失常的母亲狂笑不止。这一切使他身心交瘁。一天晚上,他溜进波兰格家中。“你怎么浑身是泥?”古德伦又惊又喜地问道。“我从黑暗中走来。”杰拉尔德边说边用沾满泥浆的手脱掉衣服,与古德伦热烈亲吻,疯狂做爱。直到黎明时分,他才悄然离去。

秋去冬来。厄苏拉和鲁波特婚后的生活虽然不时微澜起伏,但生活得还算是幸福安宁。而杰拉尔德却生活在浓重的阴影中。一天,他提议与姐妹俩及鲁波特同往欧洲大陆过圣诞节。在阿尔卑斯山下一家小客栈中,古德伦与德国画家罗尔柯相遇,并对他的作品和言谈举止产生了浓厚兴趣。古德伦本人也是一位艺术家,她对罗尔柯的一个观点尤为赞同——残忍是艺术创作的必要前提之一。而杰拉尔德却对罗尔柯不屑一顾,认为他的作品粗俗不堪,而且人品低下。古德伦对罗尔柯的赞美之词使杰拉尔德妒火中烧,渐生怨气。古德伦不但不劝慰,反而竭尽嘲弄取笑之能事。杰拉尔德越来越难以忍受古德伦的玩世不恭。一次,她满怀激情想与杰拉尔德作爱,他却气愤至极,试图将她掐死。最后,他忍无可忍,拖着沉重的脚步,只身走入广袤的原野,带着自嘲,冻饿而死。

厄苏拉和鲁波特先期回到英格兰。不久,杰拉尔德的遗体也运回了故乡。鲁波特看到老友那死未瞑目、冰冷僵直的遗容,感慨万千,热泪横流。

“你真的需要他吗?”厄苏拉问道。“是的。”鲁波特坦诚地回答。一天,在他们的乡间农舍里,鲁波特和厄苏拉继续讨论那个永远也说不清的话题

“什么是爱情”。厄苏拉劝慰说,“为什么你老是想入非非呢?你不可能同时拥有两种爱情。”“看来,我无能为力。”鲁波特回答,“但是,我想得到他们。”“你得不到,因为不可能。”厄苏拉说。“我不相信会这样。”鲁波特最后的回答使厄苏拉满腹疑虑。这一切都写在她的脸上。特写。定格。片尾字幕升起。



【鉴赏】

肯·罗素的影片《恋爱中的女人》,不但成功地再现了D·H·劳伦斯笔下的人物及其活动背景,而且以其独具一格的鲜明特征,为人们理解电影语言,电影观念和电影特性,展示了一个新的视角,开辟了一个新的天地。

首先,克莱默的电影改编浓缩了原著的情节使故事线索、人物关系和剧情发展更加简明紧凑。影片着重刻画了厄苏拉、古德伦姐妹和鲁波特、杰拉尔德这四个青年人,通过他们之间情感关系的发展变化,表现了三种不同的爱情。

第一种爱情发生在厄苏拉和鲁波特之间,是创作者认为比较理想的人类情爱和性爱表现形式。厄苏拉在此之前就已出现在D·H·劳伦斯的小说《虹》中。《虹》描写了纳廷汉姆郡庄园主汤姆·波兰格和波兰寡妇莱迪娅的婚姻及家庭变迁。他们结婚时,莱迪娅带走了女儿小安娜。汤姆和安娜之间一度出现过难以割舍的“父女情结”。安娜长大成人后,嫁给了汤姆的侄子威尔·波兰格,并给他生了六个子女。厄苏拉就是第一个孩子。小说描写了她从童年到成为一名大学生的经历,从而塑造出一个企图挣脱家庭关系羁绊,争取精神自由的摩登女性的鲜明形象。但是不论她作为一个乡间学校教师的经历还是她的爱情体验,都不能使她获得那种理想的自由。因此,在这部小说结尾,她凝视着天上高悬的彩虹,憧憬着自己美好的未来。这里的彩虹,是一位新女性即将诞生的象征。在小说和影片《恋爱中的女人》中,厄苏拉的身份依然是一位教师,与以往不同的是,她开始了新的爱情冒险。鲁波特·波金,作为她的新的恋爱对象,也是创作者心目中理想男性的化身。在相当程度上可以说,这个人物也是D·H·劳伦斯本人传达自己理想爱情和婚姻的载体。因为鲁波特传达出了劳伦斯的心声:如同天上的星星互相对称平衡一样,恋爱中的男女也应该是两个单一个体的绝妙平衡,他们应该是一个事物的两极,而不应该合二为一。这同时也是一桩婚姻是否成功的重要标志之一。在小说和影片中,厄苏拉和鲁波特经过反复试探和种种曲折,终于在一定程度上牺牲了自我,结为幸福的一对,而这种婚姻正是和谐的性关系和完美的爱情乃至新的社会秩序得以建立和巩固的基础。

第二种爱情,以古德伦和杰拉尔德为代表,是一种畸形的性爱和性爱反射。古德伦是一名艺术家,但桀傲不驯,并老是处于一种自我防御状态。她渴望异性之爱,但又不能容忍任何人凌驾于自己的自由意志之上。不幸的是,她的恋人杰拉尔德作为一名矿主,偏偏又把爱情的占有和事业的成功作为人生的最高目标,从而占据爱情和人生主导者的地位。显而易见,他们之间的爱情就只能是一种主导者和被拥有者之间的搏斗。这样的爱情,也只能以失败而告终。

第三种“爱情”,实际是一种男人之间的同性恋情,即鲁波特和杰拉尔德之间的特殊感情。杰拉尔德死后,鲁波特曾坦白地说,“如果没有另一种爱,没有与另一个男人的永恒的关系,我的生命就不会完整。”当然,除了同性恋的成分之外,这种“爱情”中还有一种明显的“兄弟情谊”。这也正是D·H·劳伦斯花费毕生精力研究的课题之一。

其次,罗素以卓越的蒙太奇技巧和视听构成手段,创造出一种新颖独特的电影叙事风格。尽管D·H·劳伦斯的小说本身,特别是其中对于男女恋情和肉欲的表现具有鲜明的视觉化风格,但是如上所述,影片所表现的内容,具有相当大的哲理因素和心理成分。因此,如何利用电影艺术的视听手段,生动形象地表现这些内容,便成了罗素刻意追求的目标。将人物的命运和内心世界视觉化并进行富有意的表现,便是罗素采用的电影手法之一。而对比蒙太奇和象征蒙太奇,更是罗素用来塑造充满诗意的视觉形象的重要手段。影片中最脍灸人口的段落,是厄苏拉与鲁波特在田野中的做爱和劳拉与新婚丈夫之死。厄苏拉和鲁波特第一次做爱的场景,是他们目睹新娘新郎溺水后伤感万千的必然结果。为了表现生命、爱情和死亡这些永恒的艺术主题以及它们在命运面前的不同呈现方式,影片将一对热恋中情侣绻缱攀缠在一起的血肉之躯,与一对新婚夫妇互相拥抱着死在一起的镜头组接起来,构成一个令人惊心动魄的蒙太奇段落,印证了爱的真谛,讴歌了爱情的永恒,赞美了生命的美好,也哀悼了死者的亡灵……这组镜头的另外一种含义在于,“水能载舟,也能覆舟”。生活既能为人们提供生与爱的广阔天地,又能使人们在特定的情景中告别人生,走向死亡。这就是罗素对劳伦斯笔下那经常出现的水的象征意义的形象化解析。

动物、植物、自然环境以及色彩的象征意义,在这部影片中也得到了生动鲜明的体现。杰拉尔德策马横越铁路和古德伦边舞边唱吓退牛群的场景,显而易见是他们竭力摆脱生活羁绊的一种象征。在影片中,与不同的爱情表现形式相一致,美丽的鲜花、充满生命力的绿草总是出现在厄苏拉与鲁波特谈情说笑的场景中,而古德伦和杰拉尔德在一起的场景,则经常伴随着泥沼、黑夜和雨雪这些调子灰暗、冷涩的东西。又如,在表现富孀劳迪斯太太的午宴场景时,画面上人们坐在白色的椅子上,围在白色的餐桌旁,人们的衣着也以白色为主调。这一切与厄苏拉的衣裙和鲁波特的夹克衫那不同的颜色以及他们身后那绿色的草坪树木形成一种强烈而鲜明的对比。就在这种场景中,劳迪斯太太开始吃一只无花果,并鼓动鲁波特就无花果来由发表一篇富有诗意的演讲,细述无花果的性含义。影片采用大量特写镜头,既表现鲁波特演讲时的面部表情,又表现那些围桌而坐的听众静默的反应。这样,这组既作用于听觉又作用于视觉的镜头,不仅表现出鲁波特的性格,又反应出影片中反复渲染的性爱至上主义。应当提及的是,鲁波特演讲中吟诵的诗句,并非取自劳伦斯的这部小说,而是采用了劳伦斯的另一首诗作。

除了大量运用特写镜头使人物内心活动外在化、视觉化之外,罗素还采用了大量不同形式的运动镜头和不同角度的固定镜头去表现人物活动,从而赋予影片以一种韵律美。鲁波特被劳迪斯太太击伤后跑入树林和草地的段落,不但运用了跟拍摇晃镜头,而且还运用了虚实变换的主观镜头以及抒情性的慢动作镜头。在表现厄苏拉和鲁波特田野中追逐嬉戏的场景时,罗素独出心裁,把人物的姿势由垂直状态拍摄成水平状态。这样,人物在金色田野中的左右或前后运动,在画框中变成了上下运动,从而产生出一种人物躯体似乎要摆脱地球引力的视觉效果,令人叹为观止。

影片中几段舞蹈的运用,都是作为故事空间内的叙事因素而自然穿插的,不但丰富了影片的视听表现力,而且增强了影片的节奏感。诚如罗素所说,舞蹈的穿插是为了将某些视听形象音乐化。

这部影片的艺术成就和鲜明特色,首先是导演罗素对影视艺术不懈探索的结果。1963年,他以故事片《法兰西连衣裙》登上英国影坛,并拍摄了《无人日记》、《邓肯传》和《夏日之歌》等电视片。70年代初他因本片跻身于世界著名电影导演之列。此后,他又拍摄了《音乐情侣》、《恶魔》、《男友》、《激情的犯罪》、《虹》和《妓女》等影片。在这些影片中,他经常有意打破传统电影叙事逻辑,而把过去和现在、事实与幻想等不同因素有机结合在一起,从而体现出自己的创作个性。在这部影片中,他还亲自拍摄了许多镜头,显示出电影构图和镜头组接等方面的非凡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