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自行车的人》剧情简介|鉴赏|观后感

《偷自行车的人》剧情简介|鉴赏|观后感

1948 黑白片 90分钟

意大利P.D.S影片公司摄制

导演:维多里奥·德·西卡 编剧:西柴烈·柴伐梯尼 维多里奥·德·西卡 苏卓·赛奇·达米谷 奥雷斯特·皮昂科利 阿杜尔富·弗朗契 盖拉尔杜·盖拉尔地 盖拉尔杜·谢里爱利 摄影:卡洛·蒙托里 主要演员:朗培尔托·马齐奥拉尼(饰安东·里奇) 安左·斯塔尤拉(饰布鲁诺) 利阿纳拉·卡莱尔(饰玛丽亚)

本片获1949年美国影艺学院最佳外语片奖,好莱坞外国记者协会最佳外国影片金球奖,英国电影学院最佳影片奖

【剧情简介】

二次世界大战后的罗马。坐落在闹市区的职业介绍所门前人头攒动,每天都聚集着无数求职的失业者。这天晌午,赋闲已达两年之久的年轻人安东·里奇忽然被叫到名字,原来他已被介绍到罗马市政府所属的广告张贴所工作了,但是有个附带条件,第二天他必须自带自行车去上班,否则这份工作只好让给别人。安东不敢怠慢,赶紧声明自己有车,其实他的自行车早就送进当铺了。他又兴奋又发愁,一路小跑回家,对妻子玛丽亚说明原委。瘦小的玛丽亚当机立断,抽下床上铺的床单洗净叠好,连同陪嫁的床单,不论新旧,打成大包送进当铺,随即用典押得来的钱赎回自行车。回来的路上,玛丽亚顺便给看相的妇女送去酬谢的钱,因为安东找到工作的预言灵验了。安东发现了直生气,责怪她乱花钱。

第二天清早,安东一家喜气洋洋。八岁的儿子布鲁诺天不亮就在为爸爸擦车了。玛丽亚为他们父子俩准备了鸡蛋饼。安东神采飞扬,骑车带布鲁诺上路,把他送到做清洁工的加油站,约好晚上七点钟再来接他回家。

安东从广告张贴所领了任务,骑车到街头巷尾张贴广告。一位有经验的工人指点了要领后,他独自留下作业。因为是生手,工作不顺利,他一心在梯子上想把海报弄平,冷不防他那辆靠在路边的车子被一个小伙子骑上飞奔而去。安东发现后一面追赶一面高喊捉贼,却被眼线干扰,失去目标。安东来回寻找,一无所获,向警察局申诉又不得要领。他沮丧地转悠了一天,傍晚到加油站接布鲁诺时早已误点。布鲁诺见父亲徒步归来,情知不妙,忍不住问起自行车下落。安东心烦意乱,支吾搪塞。他把儿子护送到家后急忙上工人俱乐部找正在排戏的好友白奥柯求援。白奥柯建议第二天一早到维多利奥市场去找, 因为偷车人可能在那儿脱手。

次日清晨,安东带着布鲁诺去和白奥柯以及另外两个朋友会合,奔往维多利奥市场。他们开始时充满信心,先大略看了一下完整的自行车,然后五人分工察看部件,因为偷车人总是把车拆散了当零件卖。布鲁诺的任务是察看车铃。他们遍寻无着,突然发现有个小贩正在漆车架,赶忙要看上面的号码,小贩心虚不让,发生口角。安东把警察找来,验证结果却不是安东的那辆,小贩得理,对安东等一通讪笑。安东终于放弃在这里找回自行车的打算,接受白奥柯的建议,与布鲁诺转移到宝太门市场附近碰运气。到得宝太门,正巧遇上瓢泼大雨,把市场冲散了。布鲁诺把小褂子顶在头上挡雨,还在道边摔了一跤。父子俩挤在屋檐下人丛中躲雨,突然,安东发现那个偷车的小伙子骑车从身边闪过,在不远处停下和一个老乞丐交谈。他冲出高呼捉贼,布鲁诺紧随其后。大雨中街上无人帮忙,他们尽力追赶堵截无效,安东带着儿子赶忙返回市场找老乞丐,看见他走在桥上,就上前盘问小伙子下落。老乞丐哪里肯说,他挣脱了安东,奔跑起来,钻进了一座教堂。安东父子穷追不舍,也进了教堂。教堂里正在施舍,原来老乞丐是这里的常客。老乞丐为了摆脱安东并领到一份菜汤,先让行善的人刮脸,接着去做礼拜。安东紧盯不放,坐到他身旁,在祷告声中不断要老乞丐陪他一起去找小伙子。老乞丐被缠不过,说了一个地址,但无论如何都不答应陪他去。安东不依,老乞丐就故意请求让他喝了那份菜汤再走。他们的吵闹引来了人们的干涉,老乞丐乘机溜掉了。安东父子到处奔跑寻找无着,出了教堂。

布鲁诺奇怪老乞丐怎么溜掉的,不觉自言自语:“他哪儿去了?”心烦意乱的安东听了这话更烦了,不料孩子又怀着希望说:“咱们要是留在那边,他们也会给咱们菜汤吧?”安东的神经再也支持不住,啪地打了儿子一记耳光。安东打完又后悔又心疼,而布鲁诺更是伤心透顶,他哭着离开了父亲。尽管后来还是听从父亲的话继续一同寻找老乞丐,但始终都在委屈地哭着。他们又来到桥边,安东让布鲁诺站在桥上, 自己下到河边找老乞丐。忽然听到人们叫嚷有个孩子落水了,吓得安东直奔桥底,等到看见捞上来的不是布鲁诺,这才放心。安东回到布鲁诺身边,真不知怎么对他亲热才好,他一心想恢复原来父子间的和谐气氛,但布鲁诺仍固执地沉默着。安东决定请儿子上馆子,布鲁诺终于笑了。安东尽量满足布鲁诺“奢侈”的要求,仿佛儿子没有出事就是今天最大的收获似的。

安东囊空羞涩,未卜前途,居然也学玛丽亚的样子去找看相妇人,看相妇人告诉他要马上去找车子,否则一辈子也找不到了,至于到哪儿去找,她也不知道。在偏僻的居民区一家妓院附近,安东父子意外地撞上偷车贼迎面而来。他见到他们撒腿往妓院里跑,父子两人跟踪进去,把他揪到街上。万没想到这里围观的居民都是他的伙伴,偏偏这时他又倒地抽搐起来。居民纷纷为偷车贼开脱,对安东多方恫吓和指责,尽管布鲁诺叫来警察也无能为力。面对这一张张充满敌意的脸,安东只得知难而退。

安东父子又在街上逛荡。布鲁诺走累了,差点摔倒在汽车底下,于是坐在人行道边憩息。附近体育场中正在举行自行车竞赛。场外停车处是看竞赛的人留下的望不到尽头的自行车行列。安东来回转悠,四下打量,绝望使他陡地闪现出一个念头。他急速打发儿子回家,接着自己跨上一辆单独停靠在墙根的车子飞驰起来,但立即被车主发现,又被过路的人抓住拉下车来。人们对他又打又骂,车主还给了他一记耳光。在站口等车的布鲁诺发现,哭喊着“爸爸”赶来,死命抱住受尽凌辱的安东,为他捡起被打掉的帽子,哭哭啼啼地跟在那些要把他送到警察局去的人的后面。车主发现了布鲁诺,定神看看这父子俩,突然要求大家把安东放了。

他们又慢慢地在街上荡来荡去。安东一眼又一眼地望望儿子,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布鲁诺紧紧握住父亲的手,父亲感到儿子的深情,也紧握住布鲁诺的手。就这样,他们越走越远,消失在茫茫人海中间。

【鉴赏】

《偷自行车的人》是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电影的杰出代表作。曾获得五个意大利奖、五个国际奖,在法国和美国引起了轰动。在我国和苏联等国家也赢得了好评。这部影片在获得成功的同时,也受到来自不同方面的善意批评和恶意指责。但无论是赞赏或批评,可以说都与对新现实主义运动及其原则的评价有关。作为这个流派的成功之作,它体现出了新现实主义电影的全部美学原则,在电影史上留下了令人瞩目的一页。

本片编剧柴伐梯尼素有新现实主义电影理论奠基人之称。导演德·西卡也是新现实主义主将。他们的合作始于《孩子们看着我们》(1942)这部新现实主义先驱作品。柴伐梯尼在他那篇有“新现实主义美学纲领”之誉的《对电影艺术的几点看法》(1952)一文中,谈到自己的“创作活动是以一定的道德观点和社会观点为基础”,在身不由己的情况下,也“尽可能加进自己对世界的看法”,所以《偷自行车的人》是作者自觉站在先进的社会立场上,对当时意大利社会结构进行的批判。不管批判的深度和力量大小如何,它接触到意大利社会生活中的重要问题——失业。而这部影片就是从这里开始体现出新现实主义电影的第一条原则——反映意大利社会现实。体现出的第二条原则是,影片反映了普通意大利人(工人安东)的日常生活(丢失及寻找自行车过程中所发生的事)。第三是它的纪实风格。这部影片在拍摄方法上追求最大限度的真实感,全部采用街头实景,没有一场戏是在摄影棚的布景中拍摄的,把安东的悲剧和发生悲剧的环境表现得十分真实可信。第四,影片中没有一个是明星或职业演员,扮演安东·里奇的马齐奥拉尼是布列达工厂的工人,是导演在挑选过上百的人之后从一长队带孩子来应征的人中间一眼看中的。布鲁诺的扮演者是导演从看热闹的人群中偶然发现的一个“古怪的孩子,他的脸圆圆的,有一个与众不同的鼻子和一双大大的富于表情的眼睛。这就是斯塔尤拉”(德·西卡回忆录)。扮演安东·里奇妻子的卡莱尔则是一位新闻记者。第五,不给观众答案,让观众自己去想象人物的出路。影片结尾让我们看到安东父子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他们该怎么办?观众只能带着问题、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电影院。这里没有英雄,只有普通人;没有离奇曲折的故事,只有日常的、琐屑的小事;没有虚构,只有现实生活中的人和事。这是典型的新现实主义的创作实践。

《偷自行车的人》作为有代表性的新现实主义电影, 自有它独特的思想内容和艺术魅力。自行车被偷本来是件微不足道的事,但它却是安东·里奇一家四口的生计所系,没有了自行车就意味着重新失业。当安东经过两天的努力毫无所获时,出于无奈去偷别人的车子,不幸又被人抓住,当着儿子的面蒙受羞辱。这固然是安东个人的悲剧,然而透过安东的悲剧,影片还让我们看到更深刻的社会悲剧——穷人无法生存下去,就只能互相偷窃。那个已经被安东抓住的小偷是那样瘦弱可怜,他的家甚至比安东的家还要穷困,连安东看着都感到心情沉重。小偷正备受失业的煎熬。失业的阴影笼罩着1948年整个意大利,失业浪潮冲击了大片穷人,影片通过当时当地典型的交通工具——自行车失窃这样琐细的小事,揭示了那个时代意大利巨大的社会性主题。

影片的剧作结构极其巧妙,整部影片由一个个互不关联的、偶然的小事或小插曲连缀而成;它们没有因果关系,不起推动剧情发展的作用,这就打破了传统的剧作法。影片看来是松散的,实则极其严谨。每个段落中的事件都像是在生活中偶然碰上的,其实都经过了精心安排。安东父子在大街小巷奔走,我们也随同他们看到了熙熙攘攘的自行车市场,生意兴隆的女看相人,善于适应生存环境的乞丐,施舍菜汤的教堂,妓院,贼窝等等。影片把这些偶然事件和众生相化为戏剧题材,每个镜头、每场戏都非常精采,富有戏剧性魅力,使生活中本质的事物呈现出偶然的状态,让观众自己去思考、判断、得出结论,而不直接灌输思想意图,进行说教。影片还摒弃了蒙太奇表现手法,保持事件的真实时间流程。把每个事件再现得像生活中那样自然、真实、富有亲切感。

影片表现了安东·里奇在那个社会里的孤立无援。除了几个穷朋友出于交暂时帮助他在市场里寻找了一阵外,他无依无靠。他倒曾指望警察局,可是警察局决不会为穷人丢失区区一辆自行车(尽管在安东是件大事)去出动侦探。警察局的存在只是为了保护富人财产。后来当安东抓到小偷,布鲁诺把警察叫来,果然丝毫无补于事。因为安东并没有当场人赃两获,没有证据。(要能人赃两获,又何劳警察!)至于以“行善”为天职的天主教堂,那些施主们哪管你心急如焚,谁打扰了他们的“神圣”秩序,谁就不可饶恕。他们对待安东父子的粗暴态度,实际上是影片作者对宗教的绝妙讽刺。在茫茫人海中,安东能指望谁为他出力,为他分忧?只有弱小的布鲁诺。布鲁诺是安东·里奇无告处境最好的陪衬。

影片中布鲁诺一角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通过安东·里奇对待布鲁诺的一系列细节,烘托出安东·里奇情绪的变化。布鲁诺踏着碎步,跟随爸爸,有时在前,有时在旁,或者因为伤心而故意落在后面(巴赞认为导演对父子两人步态处理大有文章,“涉及到场面调度本身”),总在尽心尽力地为寻找回全家赖以生存的自行车这个“最高任务”而奋斗。但是随着时间的流失,安东找回车子的愿望越来越渺茫。开始时,在维多利奥市场,安东还鼓励布鲁诺如果找到车子就好好“亲亲”他。接着在宝太门躲雨时,安东却为布鲁诺一身泥水而生气,但仍递过一条手帕让他擦脸。后来在追逐乞丐的过程中,布鲁诺离开父亲冲着墙壁正要小便,安东竟厉声喝住他。这个细节插进来仿佛有很大的随意性,实则反映了安东急躁情绪在加剧。布鲁诺这样懂人事,主动分担与他年龄不相称的家庭忧患,想不到做爸爸的竟忍心打了儿子一记耳光。从最高奖赏“亲亲”到赏“耳光”,影片作者把安东那失控的情绪变化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了。

布鲁诺这一角色的设置还使影片从社会问题的揭示转到安东个人生活层面的描写,从而丰富了影片的血肉,并从伦理层面深化了这出悲剧的意义。影片另一个极妙的偶然性细节,它与剧情毫不相干,但却充分细致而准确地描写了安东的心态。当他听到有男孩落水就以为布鲁诺出事。他这种联想是很自然的,因为在他下意识中儿子当然是第一位的,他的粗暴举动对儿子的伤害已经使他内心很不安,但因找车占据全部思绪,他还来不及清理,直到听说有人落水,凭本能竟惊慌失措,这才意识到,比起儿子来,自行车真是小事一桩。影片通过这样一些细节对人物内心世界进行了刻画。柴伐梯尼指出,新现实主义不排斥心理分析,因为心理是“现实生活的许多构成因素之一”,在这部影片里得到印证。安东在布鲁诺心目中有着神圣的地位,正像所有的孩子一样,对父亲总是怀着敬重的感情;影片到最后让布鲁诺目睹父亲受到凌辱,对父亲来说羞愧比凌辱更难堪;没有比在儿子面前丧失尊严更残酷的了,对儿子来说,父亲在自己心中从神的地位跌了下来,同样是伤心事。这场悲剧是人间最大的悲剧,赋予影片以震撼人心的力量。尽管车主放了安东,留在观众心上的却是无限爱莫能助之情,既无奈,又怅惘,望着消失在人群中的两父子,担心他们如何才能度过这种失去了自行车、失去了生计、失去了尊严的艰难岁月。有人说,“新现实主义没有暗示出答案,没有指出出路。新现实主义影片的结尾是十分含糊的”。柴伐梯尼说他“决不能接受这种指责……因为现实就是如此”,并认为“在每一个镜头中,影片还是不断地对所发生的问题加以回答的”。

在英国《画面与音响》四次评选电影诞生以来的10部“最佳影片”中,本片分别于1952年被评为第一名,于1962年被评为第六名;并于1958年在比利时布鲁塞尔由26个国家117位电影史家评选为“世界电影12佳作”第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