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梦幻家骑在世界的门槛上，

正在做着“对”与“不对”的游戏。

五彩缤纷的连绵雨

正在埋头爱情的国度迁徙。

花像鸟一样结群翻飞。

“对”的花。　　“不对”的花。

风卷着

刺肌裂肤的利刃

搭成了一架桥。

对。 　　 不对。

梦幻家在驰骋。

滑稽的鸟儿

在唱“对”， 　　 在唱“不对”。

(石灵　译)

【赏析】

迭戈痛感生不逢时，面对风雨飘摇、江河日下的西班牙，他选择了逃避，把目光投身了境外，这使他的创作从一开始就走向了先锋。由于受先锋派思潮的影响，他的早期作品晦涩、灰色，几乎都是极端主义和创造主义的产物；后期作品比较抒情，因此趋于委婉平缓。

《秋千》属于后期的作品，这首诗歌不像他早期作品那样晦涩难懂，诗歌的意象也比较明朗，诗歌的感情基调虽然还有着迷惘、冷峻的色彩，但总体上已经趋于平和、欢快。《秋千》这一题目本身就暗示了作者寄寓于诗中的思想情感的飘忽不定。面对内心的困惑，诗人想象自己像一个梦幻家一样，正坐在世界这所大房子的门槛上，做着到底是进到房子里去好呢，还是留在外面的世界好的选择。内心的思绪千丝万缕、五彩缤纷，可感觉就像在永远也停不了的连绵雨中行走，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就像陷在情感的世界中不能自拔的恋人，分不清什么样的感情才是真正的爱情。幻想世界中花儿都长上了翅膀，像鸟儿一样成群结队地在空中自由地飞翔，可是花儿对飞翔的选择是对还是不对呢？暴风袭来，像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刺肌裂肤地席卷了梦幻家的身心，风儿为秋千搭起了一架桥，坐在秋千上的人正在思考一个深刻的哲学命题： 什么是对？什么是不对？梦幻家的思想像荡在空中的秋千一样，在风中驰骋，像一只飞前飞后却怎么也飞不走的滑稽的鸟儿一样，在苦苦地念叨着“对”还是“不对”。

这首诗只是抒发诗人一个简单的心理感受，那就是在生活中人们总是要做出“对”与“不对”的判断，人们总是在选择生活的无数可能性中的一种，可是究竟什么是“对”的，什么是“不对”的，判断的标准是什么呢？又如何知道这些标准是“对”还是“不对”呢？更进一步说，诗人思考的是人类存在的哲学根据是什么，人们作出是非判断的标准到底从何而来？这是一个艰深的哲学命题，可是诗人在这首诗中却用“秋千”这个游戏的意象化解了哲学思考所带给读者的沉重感，它使整首诗歌具有了一种轻松愉快的感情基调。加之迭戈在这首诗歌中所摄取的意象都具有梦幻色彩和轻灵感，比如骑在门槛上的梦幻家、五彩缤纷的雨、飞翔的花儿、风中的桥、歌唱的鸟儿等等，这些意象把读者带进一个梦幻般的世界。可是诗人并没有忘记诗歌的哲学主题，他在每一节的最后都反复提出“对”还是“不对”的问题，这不仅让读者在诗歌的梦幻世界中体验到了诗人内心的迷惘和困惑，也使诗歌在轻灵的意象与沉重的主题之间找到了恰当的平衡点。在迭戈的这首诗歌中，我们也可以看出他先锋派诗歌的手法，比如这些意象之间的无逻辑跳跃，以及这些意象本身对生活现实的疏离等等。

迭戈的诗歌创作种类繁多、主题多变，但只有两个基本模式： 先锋派诗歌(即创造主义派诗歌)和传统诗歌(即表现派诗歌)。随着时间的推移，后者逐渐占据主导地位，但他却是作为创造主义诗人的杰出代表而著称于西班牙诗坛的。

(杜绣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