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但愿我的双脚

不要失去坚实的土地，

直到我的生命找到

别人尝过的甜蜜！

然后发生什么都可以，

哪怕让我失去神智，

我已有过自己的节日。

但愿甜美的晴天等一等，

且不要用乌云覆盖我，

直到我完完全全地肯定

世上有一个人爱我！

然后发生什么都可以，

给悲苦的一生再加打击，——

我已有过自己的节日。

(飞白译)

【赏析】

《茉德》是丁尼生的心爱之作、独白式的长诗。诗中的主人公是一位贫穷的青年，他与贵族地主的女儿茉德相互间发生了纯洁的恋情。但由于贵族阶级的偏见，他的人格和爱情受到侮辱，愤怒之下，他杀死了茉德之兄，然后被迫出逃海外。最后，终因爱情希望的破灭而发疯。

这一段独白诗选自该作品的第一部第11章，抒发的是爱的追求，表现的是初次感受到被爱而又深恐失去爱的激动与不安，以及因惊喜而不敢确信的矛盾心理。

独白在主人公骚动的情绪中展开。主人公追求诚挚的爱情，他将人类的爱看作是人类赖以存在的脚下坚实的土地，因而但愿自己的双脚永远不失去它，直到生命在这土地上品尝到爱的甜蜜，然后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哪怕是失去理智，也万分值得，只要生命已有过属于自己的节日，只要生命能在爱的欢乐和甜蜜中陶醉，只要生命获得了它的最高意义。

第二节诗中所表现的情感比第一节诗的情感更热切。当主人公感受到了爱而又不能确信这爱的回音时，激动不已，于是像教徒般虔诚地祈祷，愿乌云不要覆盖心中如洗的晴空，让爱的甜美时刻留存得更长久些，直到惊喜的灵魂能完全并确切地肯定“世上有个人爱我”。这时，再发生任何悲惨的事都可以，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即便上苍给悲苦的一生再加打击，那幸福的灵魂对任何灾难已无所谓，因灵魂已有过属于自己的节日，已经获得了世上另一个灵魂的高贵的爱情。

将爱情视为灵魂的欢乐，生命的意义，生存的支柱，自己的节日，而为了爱情可以无视发生任何不幸，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这种认真得近乎痴迷的恋爱情感，正是导致主人公悲剧结局的崇高的缘由。

这首独白诗颇具罗密欧独白的迷人魅力，也许这与丁尼生本人的真切感受有着密切的关系。丁尼生的婚姻，一度曾因他的家境贫穷而被女方家庭解除过婚约，这段苦涩的遭遇使诗人感触颇深。诗中主人公对于爱情的热烈追求和对待爱情的真挚态度，其实正是诗人自己关于爱情必须纯正、不受世俗功利影响的价值观念的诗化的反映。

(季新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