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故事

一家三口睡在一张大床上，会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发生。

孩子很小的时候，害怕她会从床上滚下去，便让她睡在我们俩中间。我每个星期都有两天“夜不归宿”，因为要上夜班。我走的时候，总要在床边横上一个枕头。

当时孩子大概还不到1岁，反正还没有断奶。有一次，我半夜爬起来去上班，忘记在床边放枕头。我换好鞋子，刚要开门出去，突然听到从卧室里传来“哐当”一声。紧接着，妻子被惊醒，随后便传来娃娃的哭声。我赶紧跑回卧室，打开灯。孩子被抱在妈妈怀里，奶吐得满身都是，还在哭。孩子奶奶也被惊醒，赶忙从另一间卧室跑来看个究竟。我也想去帮忙，但已经快到点了，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家。

小家伙本是来找我的，找不到，便继续往边上滚，直到从床上掉下去，撞在旁边的壁橱上。从那以后，我再半夜起身的时候，干脆就把沙发上的大靠枕给拖过去。

小孩子睡觉是特别不老实的，就是睡着了也会没完没了地扑腾，扑腾的结果是，她自己的地盘越来越大，到后来，不论横着睡、竖着睡，还是翻着跟斗睡，地方都显得富余。很多时候当你一觉醒来，准备用美好的心情来迎接一个新的清晨时，冷不丁一回头，却不觉胆战心惊，因为你已经来到了悬崖边上。

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是睁开眼睛，第二件事是寻找孩子。你绝不敢贸然行动，因为如果你翻一翻身，或者试图两手撑着从床上坐起来，那么很可能就会压着她的小手或者小脚丫。

经过长期的被动式训练，几乎每个做父母的都能够做到——每天清晨，在自己思想意识恢复清醒之前，绝对保持一动不动，而不是像别人那样，先翻个身，或者伸一伸懒腰。有时候当你完全恢复知觉的时候，发觉额头上压着一个东西，软乎乎的，带着诱人的温度。定睛一看，是小家伙的一只小脚丫。你得先把它拿开，然后找一个舒服的地方把它放下。尽管你已经习惯了轻拿轻放，但其实你现在就是把小家伙抱出去卖了，她也不会立马就醒。

中午和孩子一起午休，刚要躺下，就觉得背后压着了什么东西，软乎乎的。于是猛地一下坐起身来。回头一看，是小家伙一只小腿。伸手把它拿开，重新躺下，却觉得还是压着了什么东西。赶紧又起来，发现还是那条小腿。禁不住纳闷，方才不是拿开了嘛，怎么还会在这里？如此三番，小家伙咯咯笑了起来。原来以后那几次，小家伙都是故意的。我照她小屁股拍两下：“你这小调皮蛋！”

有一阵子，妻子开玩笑说，建议我晚上睡觉前事先戴一顶头盔，因为那几天我总是接二连三受到无辜伤害。

有一天晚上，我正做着黄粱美梦，突然一记重拳恰好擂在我眼睛上，顿时让我眼冒金星。我睁着一只眼睛赶紧起来看看什么情况，是不是屋里进来了强盗，孩子有没有被偷走。还好，没有强盗，孩子也还在这儿。于是我揉揉眼睛，再接着躺下。还有一次，我睡着睡着，忽然被人一下揪住了头发，而且我还清楚地听到一个小家伙嘴里哼哼唧唧发狠的声音。我又赶紧起来，看看小家伙是不是已经睡醒。没有，小家伙还在睡，鼻子里传来轻微的鼾声。神经病！我终于忍无可忍骂了一句，然后倒头另睡。

为此，我常常愤愤不平，因为这样的事情在孩子妈妈身上几乎很少发生。最后妻子笑眯眯地跟我解释，勉强算是令人“满意”:“因为你压根儿不是什么好人！”

说起那次的事情，到现在我还会忍俊不禁。我终于报复了老婆一回，不过，纯属于无意。一天晚上，半夜下班回家，我悄悄摸进卧室，怕把娘儿俩吵醒。我发现小家伙已经蹬了被子，而我的被子被她压在了身子底下。我先把自己的被子揪出来，然后又把她的被子盖好，这才躺下。

我还没睡着，听见妻子醒了：“嗯？我的被子呢？”

听到她问，我便说：“啊，这是你的被子啊？”

我妻子不由分说，伸手来揪我身上的被子。一边说还一边埋怨：“找你自己的被子去！”语调中带着强烈的不满。

我这才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小家伙压着的那床被子，是她自己的，我揪出来自己盖上，然后又把她妈妈的被子拖过来给她盖上了。那是冬天，不久孩子妈妈便冻醒了。我自己的被子还在壁橱里，根本没有拿出来。我找来自己的被子，躺下之后还是忍俊不禁，裹着被子笑得浑身乱颤。

“有病啊，你！”老婆骂道。

说起床上发生的故事，还有一次，不过这次时间跨度有点大，是在女儿刚刚上学的时候，应该是8岁。更是让人啼笑皆非。

孩子妈妈睡着睡着忽然醒了：“孩子呢？怎么尿完尿没有回来？”

那时的孩子早已经不用大人把尿，她夜里醒了可以自己去卫生间。孩子妈妈听到她穿着拖鞋踢嗒踢嗒地去了，又踢嗒踢嗒地回来，但是没回卧室。我也吓了一跳，赶紧出去找。客厅里我听到像是有动静，便喊了一声：“王静怡。”

“嗯？”她答应一声。

我走过去，看到她蜷着腿坐在沙发里，闭着眼睛。

“你在这里干吗？”我赶紧把她抱起来，放回到卧室里。

“她去哪儿了？”孩子妈妈问。

“在客厅的沙发上。”我回答。

“真能出洋相！”孩子妈妈说。

第二天，奶奶问她：“宝贝，你昨晚跑沙发上干吗呢？”

“看电视。”她回答说。

孩子总是让人忍俊不禁，但又是那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