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苏〕苏尔科夫《田野的树脂像眼泪》爱情诗赏析

〔俄—苏〕苏尔科夫《田野的树脂像眼泪》爱情诗鉴赏

〔俄—苏〕 苏尔科夫



田野的树脂像眼泪,

窄狭的壁炉里火在跳动,

战壕里的手风琴对我歌唱,

歌唱你的微笑和眼睛。

在莫斯科城下的雪野里

树丛低声向我诉说着你。

我希望你也能听到

我的热烈的声音多么忧郁。

你现在离开我很远,很远,

只有白雪隔在我们中间。

我到你身边多么不容易,

可是离死神只有四步距离。

手风琴,对着风雪唱吧,

去向失去了的幸福召唤。

正因为我的爱情的火焰永不熄灭,

在冰冷的战壕里我也感到温暖。

1942年于莫斯科城下 (蓝曼 译)



和平时期的爱情需要思念,战争时期的爱情更需要思念,苏尔科夫的这首诗,让我们真切地体味到了诗人当时的心情。

1942年,苏联卫国战争进入了第二个年头,德国法西斯的侵略暴行激起了苏联人民的极大愤慨,一千多名作家暂时放下了手中的笔,奔赴前线,去保卫自己的祖国。苏尔科夫便是其中的一员。

诗人的这首写给远方恋人的诗,正是基于这样的历史背景下产生的。

“田野的树脂像眼泪,”诗的起句给全诗定下了一种感伤的基调。透过“田野的树脂”,我们可以通感诗人当时的心境。这种心境,使诗人的“眼泪”有了归依,这与接下来的两行所形成的情绪上的铺垫,恰到好处地顺承了“手风琴对我歌唱”的结果——“微笑和眼泪”的出现。

“窄狭的壁炉里火在跳动”,这是诗人躁动不安的心在跳动;“战壕里的手风琴对我歌唱”,这是诗人痴迷幻梦的心在聆听,他从琴声中听到了,也看到了”一双眼睛在微笑地注视着他……。

思念诞生于爱的真诚,服务于爱的分离。当诗人看着“壁炉里跳动的火焰”,听着“手风琴在歌唱”,这种“服务”便得到了回报——即使在“离死神只有四步距离”的“莫斯科城下”,思念的翅膀仍然义无反顾地莅临诗人的肩头,使他在冰冷的战壕里拥有了一片蔚蓝的天空。在接下来的两段中,诗人的情绪有了细微的变化:他在单纯、忘我的相思之上,又附着了由于客观环境的介入而引起的来自诗人本身的感伤情绪,并且在第二段的最后两行趋于外露:“我希望你也能听到,我的热烈的声音多么忧郁。”诗人从“树丛的低声诉说”中,听到了一种轻柔的声音,一种久违的声音,一种让诗人为之动情的声音,这些声音经过诗人的感情的过滤,便又留下来一份无奈、一份渴求、一份伤感。诗人那孤寂的心渴望一种精神上的寄托,他希望心爱的人能够分承他的苦闷,就如同分享他的欢乐那样。接下来,诗人沉郁而复杂的心情得到了进一步发展。思念与“死神”的“比例失调”,所造成的直观上的强烈反差,使我们越发清晰地感觉到了诗人热烈而执著的情感:“我到你身边多么不容易,可是离死神只有四步距离。”勿庸量疑,这是一次震撼,一次萦耳不绝的震撼。诗人以最常规、最直接的语言道出了爱和思念之于生命本体的本质所在,它所产生的情感辐射,延续和升华了生命本真的永恒流动,从而使读者在品味与赏析中,感受到一种美好事物的存在。烟云笼罩的“莫斯科城下”、离“死神”咫尺的“冰冷的战壕”、“茫茫雪野”、“琴声”、“树丛”等等,这一系列客观现象与景物的粗线条勾勒,实在为我们呈现出了一幅凄婉的图画,而爱之天使又无反顾地莅临“死神”的咫尺、也实在是一种悲怆、壮美的点染。战争使诗人成为一名战士、而爱情则使战争造就了“真正的诗人”。

“手风琴、对着风雪唱吧。

去向失去了幸福的召唤。

……。”

在这里,“琴声”作为服务于诗人某种情绪的物质载体,已从最初情感的“被动依从”,上升为具有普遍意义的“观念共有”。这种“共有”,是诗人在经过一段个性的物质倾泄后,所达到的一种深层次的共性昭示。荡开一点讲,就是生活之于诗歌的典型浓缩;在我们这个世界上,即使在和平时期,人们也都免不了各种各样的失望和苦闷,但失望苦闷过后,人们就会为“美好明天”所呈现的“灿烂”而改变自己曾经的心情。诗人在诗的最后所展露的、正是这样一种积极的人生态度。

思念是痛苦的,而在“死神眼皮底下”思念心爱的人、咀嚼这枚苦涩的果子,就显得更加残酷。然而思念又是快慰的,它使我们的主人公“在冰冷的战壕里也感到温暖”,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也感到了生命的完满与充实,它更给予了我们的诗人以坚定的信念——团聚的日子、幸福的明天一定会到来。

本诗在修辞的运用上也颇具独到之处。全诗在语言上,大多采用直接的陈述手法,自然朴实,没有刻意追求的雕琢痕迹,而为数不多的儿处恰到好处的辞格运用,也着实起到了“画龙点晴”的作用。开篇“田野的树脂像眼泪”,以明喻的写法如同接下来的诗句所形成的情绪过渡,起到了“领路”的作用。“树丛低声向我诉说着你”,则以拟人的手法突出了当时的特殊环境,活现出了恋人之间细腻的情感心理,为深化作品的主旨起到了“脊梁”的作用。

“可是离死神只有四步距离”,夸张手法的处理,它与上一句形成的“比例失调”,把主人公对远方恋人刻骨铭心的思念表现得淋漓尽致,而它出现在整首诗中的位置,也与诗人情感流程的变化,取得了情理上的一致。

以上几处辞格的运用,确为这首抒情诗的丰满,起到了“骨骼”的支撑作用。

另外,在结构的处理上,也显示了诗人的匠心独运。全诗共分四节,每节四行,在每节的最后,都有一定的韵脚,这样可以使诗歌读起来琅琅上口。在抒情的基础上,又表现了一定的艺术张力,这又与诗人注重语感的锤炼是分不开的。

总之,形式与内容的和谐统一,思想与情感的交相辉映,最大限度地表现了战争时期爱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