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萨福《相思》爱情诗鉴赏

〔古希腊〕 萨福

妈呀，亲爱的妈呀，

我哪里有心织布，

我已经充满了

对那个人的爱慕。

(周煦良 译)

萨福(公元前612—557?)，古希腊著名抒情诗人，曾有“第十位文艺女神”(古希腊神话中有九位文艺女神缪斯)之称。她虽然出生在富裕的贵族家庭，但一生道路多坎坷不幸。她从十七岁写诗，据说有各种抒情诗作九卷，但留传至今的只是部分断章残篇。她的抒情诗多歌吟爱情，感情热烈，舒畅自然，是古希腊爱情诗的精品。

这首诗只有短短四行，却活脱出一个初恋少女的动人形象，给人留下鲜明难忘的印象。诗中的少女，有人说是男耕女织社会的一个村姑，身为劳动妇女。其实在古希腊妇女社会地位低下，既使贵族妇女，做些织布的活计也是常有的事，因此对诗中少女的身份不必过于认真。诗人歌吟的是这位少女的爱情，而不是这种爱情的社会色彩和属性。关于诗中少女的生活，诗人并没有明白的交待，但是可以想象得出：这个少女一向过着平静的生活，她的内心像一湾清可见底的池水，从未发生过外界的骚扰，不曾掀起过丝毫涟漪。但是长成少女，爱情的花季到了，一朝意外遇上一个心爱的男子，心中立刻涌起爱情的波涛，她心旌动摇，如醉如痴，不能自已。这突如其来的爱情骚动，既是那样的鲜美甘甜，又是那样的痛苦难耐，把人弄得心绪不宁，坐立不安，简直是中了魔法一般。她无力也不情愿克制、压抑这种感情的涌动，也不想控制、平息内心的烦乱，索性由着自己率直无邪的天性，毫无顾忌地向母亲敞开心扉，倾吐自己充满爱情的烦恼，或者说充满烦恼的爱情：“亲爱的妈呀! /我哪里有心织布，/我心里已经充满了/对那个人的爱慕。”这感情灼热而强烈，直率而坦白。不带一丝羞怯，没有半点遮掩，一切都是至情至性，活现出一个情窦初开、初涉爱河的少女形象及其特有的痴情娇态。

爱情是一种最美好、最丰富的感情体验，抒发这种美好感情，表达这种感情体验的抒情诗，也有多种多样、不拘一格的艺术表现方法。这首诗抒发的是一种热烈直露的感情。诗人直抒胸臆，给自己找到了最适宜、最有力的表现方法。诗中没有少女形象的任何描绘，亦无少女情态的任何渲染，只是以第一人称的主诉口吻，直诉衷肠，尽吐心曲，让人物的感情直接化为人物的语言，使读者如见其人，如闻其声，读者和人物的感情交流不受任何阻挡，形成一种从旁描写所没有的特殊感染力量。特别是开头“妈呀”一声呼语，虽则无意，却格外传情，更增添了亲切生动的艺术感染份量。语言表达人物的感情，同时也表现人物的脾性。少女这段烦燥不安的爱情倾诉，短短不过三言两语，而她的天真、率直、袒露的个性，以及在母亲面前娇嗔作态，还有几分孩子气的神情，都给读者以亲见其人的感觉。这种直抒胸臆的手法，有时甚至胜过客观的描写，更能表现人物的鲜明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