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野口米次郎《我崇拜太阳》爱情诗鉴赏

〔日本〕 野口米次郎

我崇拜太阳……

不是由于它的光芒，

是由于它给地面描绘的树影。

啊! 令人神往的树影哟! 多像仙女的散步场，

在那里，

我将建立起夏日的天堂。

我敬仰女人……

不是由于恋爱，

是由于对恋爱的追忆。

恋爱终将枯萎，

而追忆永葆绿意。

我将从追忆的泉流中，

吸吮春天的欢愉。

(罗兴典 译)

野口米次郎(1875——1947)，出生于高知县海部郡，诗人。他的青少年时代大都在英、美度过的，此间先后出版了三部英文诗集，藉此名扬英美。他的诗风受欧美诗歌抒情技巧颇深，语言晓畅，想象独奇。日文的代表诗集有被评断为“遣词构思多有西洋诗风”的《双重国籍者的诗》(1921)，《我崇拜太阳》即选自这部诗集。

这首诗中“太阳”、“女人”，均是对诗的一种暗喻。诗人从诗歌中感味的欣喜欢愉，不是源于直观的诗之本身，而是由诗诱发出的心灵颤动之后出现的深久独静的沉思默想起，从中可尽情赏鉴洒脱超绝的美的调和。它恰象第一联中的太阳光线描绘、横移在地面上的斑驳婆裟树色叶影，诗人由阔大清凉的疏密树影，联物兴感，抽出情丝，油然涉想到这盈满青春绿色的一方天地，好似存在干炎夏里的春天，丰姿窈窕的仙女把它作为飘逸倘徉的散步场，场上出现了美妙迷人的仙女，诗人要将自己五彩缤纷的青春包容下的梦之“天堂”，筑构其间。

在第二联里，诗人慨然言明，自己虽敬仰女人，其趣旨不拘泥纠缠于恋爱本身，而行进于对恋爱缠绵的追忆历程之中，只有雅步在对美好相恋追忆的旅路上，灵府才能汲取到涓涓流泉无绝期般的春情中鼓荡出生生不息的欢悦。从中不难看出，诗人心裁别出，对爱情持有异乎凡响的理想主义色彩。

这首诗的艺术特色在于，作者巧妙地运用了暗喻和象征的手法，从点到面，步步伸展，层层铺开，任凭情绪在纯净的心野憩园中升华，进而婉约地道出恋情美的内核，只有不一味耽溺于朝夕相随、卿卿我我的甜腻，与之拉开时空距离，随之再去玩味抽绎无穷的徐缓回望和独处眷念，感自外来，情由内发，才会由衷欣赏到一种醉人却不荡腻、明丽而不轻飘的爱情妙谛。

作者的诗歌艺术观是“内容重于形式”，他的自由诗对日本大正诗坛的口语自由诗运动产生过重大影响。他认为，诗的余韵应该有一股永留胸中的“感动”，它是诗魂之影，有如春花凋零，春梦存遗一样绵永，个中蕴蓄着夏日的浓荫，在夏日的浓荫中，恰恰又可觅得往春的前尘。在《我崇拜太阳》这首诗中充分体现了如此意识，诗人巧妙地将艺术观和恋爱观揉合于一炉，令人读来须多角度思索品评，尤觉风格独特，奥蕴厚重，余味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