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高海夫 【本书体例】
【原文】:
苕之华,芸其黄矣(1)。心之忧矣,维其伤矣(2)!
苕之华,其叶青青。知我如此,不如无生!
牂羊坟首(3),三星在罶(4)。人可以食,鲜可以饱。
【鉴赏】:
《诗序》云:“《苕之华》,大夫闵时也。幽王之时,西戎东夷交侵中国,师旅异起,因之以饥馑。君子闵周室之将亡,伤己逢之,故作是诗也。”《郑笺》与此说同,也认为是“大夫将帅出见戎夷之侵周而闵之”之作。大军之后,必有凶年,以致闹到民不聊生的地步,这原是不难想见的,但这首诗却未必是大夫、将帅一类人闵时伤己之作,因为他们大抵是不会因为食不得饱,以致发出“知我如此,不如无生”的感慨。细审诗义,本篇当是一位挣扎在死亡线上的下层饥民所唱,乃典型的“饥者歌其食”的作品。
前两章的首二句。皆借苕(tíao)以起兴。不过这里的兴,乃是以乐景兴哀情,不同于“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夭》)之类的兴,带有明显的比喻性质。苕,蔓生植物,亦名凌霄,夏季开花,花色黄赤。华,即花。芸其,芸然,形容黄色浓盛。维其,何其。这位饥者看到凌霄花黄叶青,一片生机勃勃的繁茂景象,遂羡物之盛而叹人之衰。首章说自己心怀忧苦,多么悲伤;次章更说早知我生如此,还不如不来到这个世界上,语尤沉痛。
不过,前两章只说到抒情主人公的忧愁悲苦,乃至感到不如不生,虽其不平激愤之情不难感受得到,但这种情感原是缘何而发,是什么样的社会现实促使作者产生如此强烈的激愤,读者仍不甚了了。直至末章,方才点明:不仅由于饥饿难忍,更由于饥饱不均。此意回射前幅,方觉全诗原是首尾圆合,前后一贯,主旨亦极突出而鲜明。
第三章首二句,亦比兴之义,然颇为朦胧难解。姚际恒《诗经通论》曰:“牂羊两句但觉其奇妙,然不能深得其解。《毛传》曰:‘牂羊坟首,言无是道也。三星在罶,言不可久也。’《诗集传》曰:‘羊瘠则首大。罶中无鱼而水静,但见三星之光而已。言饥馑之馀,百物凋耗如此。’按二说似皆非确义,然《集传》较近。”他感到“不能深得其解”,但认为朱熹《诗集传》说较近,我们这里亦取朱说。牂羊本头小角短,但因身瘦,头就显得大了。三星,即参星,这里似可泛指星星。羊身瘦小,可见陆上之物的萧索;罶中空寂,又可见水中之物的凋零。总之,一片灾荒景象,那么,人们的饥馑于言外自不难想见。末二句说:人人都可以吃(但吃的是什么,作者没有说,似乎留给读者去想象),但能够吃饱的却是极少数的人。这种不公平、不合理的社会现象,更是作者悲愤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