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历陶成诗
浑将岁月捻成歌,会有遭逢耐琢磨。
宝擅家山疏检点,情钟逸象屡经过。
灵飚率性何尝废,体验由人不厌多。
许此心翻浪千叠,分光捉影执飞梭。
阅历之于诗,功莫大焉。
作诗末节学问,中流才情,最上见识涵养。见识涵养,大抵阅历中来,不假外求。
有学无识则腐,有才无识则溢,故诗可以无学问,无才情,必不可无见识修养。无学问,诗尚清新;无才情,诗尚质朴;无见识修养,伧夫俗调不足观也。
然阅历之于诗,体用不二,或隐或显,随遇随合。
魏武帝《蒿里行》,通篇自述经历,赋以兴寄,兴以赋成,此阅历直入诗之发轫也。
杜工部《北征》,半篇自述经历,笔健力沉,宏阔渊深,此阅历直入诗之大成也。
此阅历与诗之最直切处也。
亦有规避阅历,穷究意趣者,王孟一派得之。然王右丞一生几许伤心事,不向空门何处销;孟浩然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更阅历沉坠之极深切语,又非寻常举事入诗可比。
故阅历纵不以事入诗,亦以情入诗,陈思王《七哀》也;纵不以情入诗,亦以志入诗,陶彭泽《读〈山海经〉》也;纵不以志入诗,亦以识入诗,杜工部《戏为六绝句》也;纵不以识入诗,亦以致入诗,太白《天姥》《蜀道》也。
亦有人以诗为戏谑,滥觞才调,殊绝人事,日赋千言,不及其身。以为手法娴熟,能弄词章于隐匿,岂不知人心所以,情境所由,志趣所安,归视观察,昭然若揭。纵不能知其亲历,亦不妨得其知会,造作之间,宣发自擅,人焉廋哉,人焉廋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