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诗庄词媚”
词媚诗庄说到今,更谁偕韵解其音。
既然通脱能开阖,何必纤浓枉浸淫。
理法合时风始健,衷情切处致才深。
别裁都在平常里,莫向机关险处寻。
诗庄词媚之说,肇于北宋初年。
初所谓词媚,本于花间,盖由题材立论。
词之初,惟务男女情事,只从坊间传唱,独擅私居筵曲,出于才子之情,传于歌姬之口,其媚也为态,情致婉转,亦可知也。
然以题材定品相,诗犹有媚,岂独词哉?若只以闺阁浓艳论,则词之花间,亦诗之齐梁耳,又何足道哉?
故题材内容,实不足为据。而诗庄词媚之说,亦别有所本。非宋初皮相之说可涵盖也。
元白艳诗,其庄也质;苏辛壮词,其媚也明。诗庄词媚,不宜从少陵美成度之,宜从词之烈者、诗之秀者度之。
盖庄与媚,在体性也,王国维称“诗之境阔,词之言长”,斯之谓也。诗之开阖有致,词之流韵飞扬,诗之节振风作,词之音叶情长,其庄与媚,良有以也。
然所谓诗庄,多称近体。至于古体,风高格振,体性兼融,亦庄亦媚,实无以分轩轾也。溯源《诗经》,《蒹葭》偕媚,《黍离》惟庄,此又诗之大要也。
近体之前,诗由风咏,词因乐府,双星并曜。近体而后,诗尚骨力,词惟风致,体式判然。
故诗庄词媚,宜循大体,因式成形,见事缘情,以求涵养得之,始是正路。
末流不查,一味浓丽,造作其词,鼓噪其诗,作庄秀媚,斯为滥矣。
唐太宗有言:“人言徵举动疏慢,我但见其妩媚耳!”
能见魏征之妩媚,可谓知人也;能见壮词之妩媚,始可与论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