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子·四十年来家国》译文|注释|大意|赏析

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

凤阁龙楼①连霄汉，玉树琼枝作烟萝②，几曾识干戈③？

一旦归为臣虏，沈腰潘鬓④消磨。

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

【注释】

这是一首回忆往昔繁华，抒发今朝悔恨的作品，五代南唐李煜作。

①凤阁龙楼：指帝王居所。

②烟萝：形容树枝叶繁茂，如同笼罩着雾气。

③识干戈：经历战争。

④沈腰潘鬓：沈指沈约，沈腰指代人日渐消瘦；潘指潘岳，潘鬓指代中年白发。

【大意】

南唐开国已有四十年历史，幅员辽阔。宫殿高大雄伟，可与天际相接，宫苑内珍贵的草木茂盛，就像罩在烟雾里的女萝。在这种奢侈的生活里，我哪里知道有战争这回事呢？

自从做了俘虏，忧虑伤痛，腰肢减瘦、鬓发斑白。最难忘慌张地辞别宗庙时，教坊的乐工们奏起别离的歌曲，在这种生离死别的境况下，令我悲伤欲绝，徒然面对宫女们垂泪。

【赏析】

“四十年”对于一个王国来说很短，但对于一个古人来说是生命的一多半；而“三千里”无论是对国家还是对个人来说都不能算小，南唐极盛时确实地域广阔。在如此广阔的时空画面中，不能不让人产生联想，一幅南唐王国的美丽画卷便不由得浮现眼前。

南唐的皇城宫殿繁华异常，那些美的画面、美的人物、美的情韵，不停地在李煜眼前、脑海浮现，情感不可抑制地流涌出来。这是他魂牵梦绕的地方，也是他最熟悉的地方；是他醉生梦死、朝朝暮暮欢娱无度的天堂，也是他美好的家园和可爱的祖国。如今虽然永远地失去了这个地方，但在他心中却永远也忘却不了。只是因为战争，战争来得如此突然，使人猝不及防，还没看清，已经被夺走了一切，一切都猛然顿住，再次转动，仿佛一场大梦初醒，换了人间。

这是血与泪的沉痛教训，如今终于懂了，却早已沦为阶下之囚。前半生生活在香艳软媚的温柔乡内，莺莺燕燕，诗香酒浓；如今可以预见的后半生将被幽禁于囚室，饱受屈辱，再无出头之日。忆及往事，方知昏聩无能铸成大错，而一切都已流水落花春去也，无法挽回。面对这种剧变，任何人都会承受不了，所以他像沈约和潘岳那样，人也变瘦了，头发也开始斑白。国破了，家亡了，自己也从帝王的宝座上被拉了下来。他想起从国王成为囚徒的那个下午，他慌慌张张地跪拜告别父祖的神庙，乐手们奏响了别离的歌曲，他生生地含泪看着与他朝夕相处的宫女们，成了人家的战利品……

【拓展】

李煜曾作《渡中江望石城泣下》，同样表达自己的伤感与悔恨之情。全诗如下：

江南江北旧家乡，三十年来梦一场。

吴苑宫闱今冷落，广陵台殿已荒凉。

云笼远岫愁千片，雨打归身泪万行。

兄弟四人三百口，不堪闲坐细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