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王海龙
——天空一片黑暗
笼罩着连绵的密云,
沉重而又黯淡。
一切都被月亮蒙上白色,
透过那层朦胧的面纱,月亮依稀可见。
一个阴暗、缩小了的圆圈,放出光亮
无力地抛撒。没有一个影子落下
——从岩石、植物、树和塔上
把地面画成方格图案。
终于一个令人愉快的瞬间的微光
惊动了沉思的游子,
他正走在寂寞的路上,视而不见的双眼
紧盯着地面。他抬起头,呵!
云彩四分五裂
在他的头顶九天的荣耀——那一轮皓月
正放射着明媚的清辉绚烂。
她在黑蓝色的天空中穿行,
后随着千千万万的星星。它们
小且敏锐,明亮,沿着黑暗的深渊
象她一样驱行。它们飞快地滚动
却决不消逝!——风在树中
它们娴雅沉静。——它们滚滚向前
前程漫无际涯地遥远;天空
被那些白色的云、硕大的云建成一个圆顶,
它还拓向那深不可测的苍穹
视觉终于合上;而心
却为它感到的快乐所动。
这快乐终于渐渐平息,
心便独自追忆冥想于这庄严的情景。
(何勇、王海龙译)
(英国)威廉·华兹华斯
这是一首比较典型的朦胧诗。咏月亮是写朦胧诗的比较好的诗材。在中国它的名字就是最好的说明,朦胧二字皆以月为形、声旁取音,可见它与月亮的血缘关系。是故中国古诗中多有“月朦胧,鸟朦胧”,以夜月交融烘托朦胧的境界。但是,把华兹华斯的咏月诗和中国的咏月诗比较看来,华氏的诗更重写真,重描绘,重在心灵感受;这种描写本身就是诗的境界,浑无雕琢,一气呵成,看似随意而匠心独具。东方同类诗却重在造意设境,重情境交融,赋情于景,笔下的景物大多是“人化了的自然”,美轮美奂,却少了自然韵味,多了主观色彩。
华兹华斯这首诗朴素之极。起笔写云,恰如中国水墨画高手,烘云托月,云气厚重而月意朦胧,依稀月色更添氤氲,月色的轻柔暗澹不重笔渲染,只用“无力”“没有一个影子落下”,大处落笔,重整体氛围,造境浑然天成。下面部分引入审美主体,由寂岑的天涯孤旅写“寂寞的路”“视而不见的双眼”,凄清之态逼真道出,使人揪心。忽而,笔锋陡转,气象万千,皓月挣破云雾,清辉明媚在夜空中穿行——它给游子带来了何等样的惊喜和慰藉!
继而,诗人信笔写夜,写星、写风,意旨全在写月,写朦胧。最后,更深一层写昊天的寥廓,写浩无际涯的苍穹,把诗的境界推向高峰。华兹华斯不愧为是大手笔,在写完宇宙极致时巧妙化入人的心灵从容收煞,不愧千古绝笔。雨果说过“世界上最广阔的是大海,比大海更广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广阔的是人的心灵。”华氏此诗正暗合了雨果充满诗意的论断。它带给人的除了描写的美妙,意境的高远外,更有悠长深邃的遐思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