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周广秀
庄子在水中洗手
洗完了手,手掌上一片寂静
庄子在水中洗身
身子是一匹布
那布上沾满了
水面上漂来漂去的声音
庄子想混入
凝望月亮的野兽
骨头一寸一寸
在肚脐上下
象树枝一样长着
也许庄子是我
摸一摸树皮
开始对自己的身子
亲切
亲切又苦恼
月亮触到我
仿佛我是光着身子
光着身子
进出
母亲如门,对我轻轻开着
海子
庄子洗手,手上一片寂静;庄子洗身,身上却沾满了声音;庄子想混同野兽,却终于发育为人。现实中的“我”象庄子一样对自身亲切又苦恼,仿佛自己本来是赤条条地来去,那生死之门轻轻开着,任我自由出入。作者是在表现一种现实的矛盾和愿望:理想和现实往往是牴牾的,要摆脱束缚,获得真正的自由。如果我们仅作这样的理解,也许并未得个中三昧。现实的矛盾和愿望到底是什么呢?诗中提到的庄子,是追索诗的主旨的重要表象之一。庄子是道家代表人物。道家持论,大抵主张任乎自然,反朴归真。认为与禽兽万物混杂同居生活才能不失本性,保持本色。因此道家认为仁、义、礼、乐等文化,足以启奸谋而乱天下,从而十分憧憬原始社会无知无欲的生活。我们当然不赞成庄子的观点,不过的确也应看到,现代文明的高度发展,的确也是人类生存的严重威胁。诗歌以庄子的形象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人类怎样既要发展文明,又不被自己所创造的文明所毁灭?诗中对自身的现状“亲切又苦恼”,便是这个问题的凝聚点。怎样解决这个问题,作者并没有奉献良策,只表明了解决这个问题的可能性。“月亮触到我”和野兽“凝望月亮”是一个意思:大自然的根本条件并没有多大改变,人们仍然是生于自然,归于自然,在大自然的生死之门,一任人们自由进出;人类可以创造了文明而毁于文明,当然也能创造了文明而永远地享受文明,大自然这个人类的母亲为人类敞开的应当是发展之门,幸福之门。不过,人类能否得到永远的生存、发展和幸福,决定于人类自身,决定于人类能否尽可能地利用、改造自然而不违背自然规律。
还应当指出,所谓“思念前生”,即是指对古代人类的纯真素朴的社会风尚与心态的怀恋和呼唤,当然也是对人类现存的某些畸形病态的社会现象和心理的忧虑、摈斥。作者的目的也在于以古为镜,透视今天,以期引起思考和重视。作者热爱人类和生活的深挚情感,极其隐蔽曲折地表达出来。
一般地说,文学作品并不以义理的直白袒露为上乘,较为含蓄,引人深思,耐得咀嚼,方是妙品。但如果隐蔽得不可捉摸,只能加以揣测,或者可以让读者装进去任何内容,就不能不说是一种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