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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采萍《谢赐珍珠》既然无情,此生何必再相见

谢赐珍珠

—既然无情,此生何必再相见

柳叶双眉久不描,残妆和泪污红绡‍‌‍‍‌‍‌‍‍‍‌‍‍‌‍‍‍‌‍‍‌‍‍‍‌‍‍‍‍‌‍‌‍‌‍‌‍‍‌‍‍‍‍‍‍‍‍‍‌‍‍‌‍‍‌‍‌‍‌‍。

长门自是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江采萍《谢赐珍珠》

江采萍生在一个医学世家,父亲江仲逊悬壶济世,广受当地百姓爱戴‍‌‍‍‌‍‌‍‍‍‌‍‍‌‍‍‍‌‍‍‌‍‍‍‌‍‍‍‍‌‍‌‍‌‍‌‍‍‌‍‍‍‍‍‍‍‍‍‌‍‍‌‍‍‌‍‌‍‌‍。他不仅医术高超,也是一个吟诵风雅的清客。而他素来喜欢读《诗经》,女儿出生后,他从《诗经·召南·采苹》中取篇名“采苹”二字为她取名为“采萍”。

于以采苹?南涧之滨。于以采藻?于彼行潦。

于以盛之?维筐及筥。于以湘之?维锜及釜。

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谁其尸之?有齐季女。

江采萍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随着年岁的增长,她越来越接近诗中描述的那位采苹的美丽少女。

她容貌秀美,巧笑倩兮,一颦一笑皆有无限神采。

她体态轻盈,弱柳扶风,如风雪欺压下看似柔弱却坚韧的梅花。

她才华出众,会吟诗,会作画,会拟写文章。

她精通乐曲,擅长舞蹈……

邻里都说,也不知将来谁能有福气娶江家的小女儿做妻子,有这福分的,肯定非一般人啊。

她的命运就这样被一语道破。最后娶了她的确实不是一般人。他是当今天下第一人,大唐天子—唐玄宗。

那已是后话。世人知道她的时候,她已经是唐玄宗的梅妃。较之成为宠妃后的她,曾经年少天真的江采萍却更像空谷中独自绽放的寒梅,拥有别样的风姿。而她之所以被封为梅妃,只因她爱梅成痴。这一喜好,她自小就有。

江仲逊很疼爱小女儿,知道她喜欢梅花,就从各地采购不同品种的梅树种在院子里。江采萍对这些梅树视若珍宝,亲自浇灌。等到寒冬梅花绽放时,她欣喜地在院中驻足观赏,或在树下起舞,丝毫不觉得寒冷。

江采萍最擅长跳的是惊鸿舞。舞动时,如鸿雁展翅飞翔,优雅无比。多年以后,已然入宫成为妃子的她为唐玄宗表演惊鸿舞,唐玄宗虽早就知道她能歌善舞,但一舞之后,他还是惊喜不已,甚至当着诸王的面称赞她,“吹白玉笛,作《惊鸿舞》,一座光辉”。

大概是从小就与梅为伴的缘故,江采萍不仅拥有梅花一般的美丽外表,更有着梅花的高雅与坚贞。如此女子,自然不会埋没于市井中。

那一年,唐玄宗最宠爱的武惠妃去世了,他日夜思念,极是落寞。高力士为了帮唐玄宗物色新人,自请出宫寻访美女。他一路南下,到了闽中莆田的时候,听当地人都在议论江采萍的美貌。于是他亲自来到江家,说明来意。等到见了江采萍,高力士惊为天人,当即下重聘,将她接回了长安。

这是江采萍人生的转折点。

这次入宫不知是不是她自愿,以她清冷的性格,未必向往宫中的荣华富贵,但来使是天子身边的红人高力士,纵使不愿,她也不得不认命。彼时她应该不会料到,她会真的爱上那个即将成为她夫君的人。

她的结局很凄凉,若是重来一次,不知她是否会选择入宫为妃这条路。我想,应该会的吧。她那样的女子,爱得深沉,爱得热烈,即便那个人永远不可能对她一心一意,她也是无怨无悔的。昙花一现的爱情,纵是短暂,也曾绚烂。

见到江采萍的第一眼,唐玄宗便被她的美貌与气度所吸引,情难自控。他早就听高力士上奏说,求得一绝色美女。然见惯了后宫佳丽的他并未抱太大期望。熟料,江采萍的出现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高力士说,江采萍善吹白玉笛,音如天籁。唐玄宗命人取来白玉笛,让她当场吹奏‍‌‍‍‌‍‌‍‍‍‌‍‍‌‍‍‍‌‍‍‌‍‍‍‌‍‍‍‍‌‍‌‍‌‍‌‍‍‌‍‍‍‍‍‍‍‍‍‌‍‍‌‍‍‌‍‌‍‌‍。一曲毕,余音缭绕,竟不似凡间乐曲。

高力士又说,江采萍所跳的惊鸿舞,天下一绝。唐玄宗饶有兴致,又让她表演一段。舞毕,他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美人,连连夸赞。他一高兴,遂下旨封江采萍为梅妃。

江采萍爱梅,唐玄宗命宫人在她所住宫殿遍植梅花,宫中的凉亭叫“梅亭”,园子叫“梅园”,楼阁叫“梅阁”……他几乎日日宿于她的寝宫,听她吹笛,看她跳舞,他亲昵地称呼她为梅精。

江采萍从对他最初的敬畏,慢慢转变成了爱慕。他和她想象中的帝王不一样,他在她面前没有一点架子,与其说是帝王,还不如说是寻常人家的丈夫。而他也是一位多才多艺的皇帝,他喜爱诗画,通晓乐理,文采风流。有这样一个疼爱自己的男人,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他们的感情一日比一日好,而她也不像其他妃子一般,仗着帝王专宠就恃宠而骄。在这座看似金碧辉煌实则暗潮汹涌的皇宫中,她一向独善其身,不专横跋扈,也不与人结怨,宫人都说她是他的贤妃。

那样的日子简单而美好,她与他是那样恩爱,惹人羡慕。直到有一天,那个女子出现了,带着目空一切的傲然,带着惊世骇俗的美丽。她的名字叫杨玉环。

江采萍清瘦,杨玉环丰腴。

江采萍美得柔弱,杨玉环美得霸道。

江采萍惊鸿一舞倾倒天子,杨玉环霓裳羽衣舞惊天下。

江采萍是优雅高洁的梅花,杨玉环是富贵艳丽的牡丹。

三百年后,北宋的周敦颐写了一篇《爱莲说》,其中有这样一句:“自李唐来,世人盛爱牡丹。”

大概,在那样的大唐盛世,梅花注定是要败给牡丹的吧。如若不然,为何杨玉环一出现,江采萍的命运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杨玉环的身份很尴尬,她是唐玄宗与武惠妃之子寿王李瑁的妃子。因她美得太过耀眼,唐玄宗无法自拔地迷恋上了她,在明知道她是自己儿媳妇的情况下。为了得到她,他不惜将她从寿王府带走,让她出家当女道士,待议论平息之后,将她纳入后宫,成了他的妃子。

江采萍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心如刀绞。她并非嫉妒杨玉环打破了自己的专宠,只因为自幼在诗书礼仪熏陶下的她太懂得天道人伦,她实在无法理解,身为儿媳妇的杨玉环,怎么可以嫁给唐玄宗为妃!

为了劝谏唐玄宗,江采萍写了一首诗:

撇却巫山下楚云,南宫一夜玉楼春。

冰肌月貌谁能似,锦绣江天半为君。

诗虽简单,却把她心中所想表达得很清楚了。杨玉环抛下丈夫嫁给公公,自恃美貌缠着君王耽误朝中之事……那么唐玄宗呢?他已不再是当初明事理有分寸的君王,得了美人后的他只知道听歌赏舞,贪图享乐。这哪里还是她曾经深爱的他啊!她痛心疾首。

唐玄宗还未回应江采萍,这件事却传到了杨玉环的耳中。杨玉环不屑地回了她一首诗:

美艳何曾减却春,梅花雪里减清真。

总教借得春风草,不与凡花斗色新。

作为唐玄宗的新宠,杨玉环不免有些娇蛮。她以诗告诉江采萍:你虽然美丽,奈何已是旧人,如今蒙受盛宠的人是我而不是你,我不屑与你争宠。

江采萍见诗,面如纸色。杨玉环的话虽然难听,但事实又何尝不是如此呢?纵使曾经唐玄宗有多爱她,那已经是过眼云烟了。

她望着纸上的诗,眼泪接连不断地滑落。

深宫的爱情,最是不足信。江采萍很早就明白这一点,只是她太爱那个人,不知不觉就已对他交出真心。她原以为,就算等她年老色衰,他不再爱她了,也会念着昔日旧情,不至于太冷落她吧。

可是她错了,大错特错。

杨玉环是个聪明的女子,她深知整个后宫唯一能和自己抗衡的就是江采萍,她不可能留给敌人任何机会。她时常会给唐玄宗吹枕边风,数落江采萍的不是。

江采萍是什么样的人,唐玄宗岂会不知?他明知道杨玉环夸大其词,但为了博杨玉环高兴,他选择了冷落江采萍,将她打入了冷宫—上阳宫。

越是来之不易的,越是弥足珍贵。

杨玉环曾经是唐玄宗的儿媳妇,他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让她冠冕堂皇地成为他的妃子,她珍贵得好似园中开得最灿烂的牡丹,他自然要细心呵护,哪怕为此失去一些什么,他也在所不惜。

自那以后,陪着唐玄宗听曲赏花吟诗跳舞的人,再也不是江采萍了。从前那抹清瘦孤傲的影子早已远去,离了他的身,也离了他的心。

偶尔,他也会想起昔日在梅树下翩翩起舞的身影,但也不过是匆匆一瞬,转眼他就被跳着霓裳羽衣舞的杨玉环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失去了江采萍的梅园,再也没有往日的朝气‍‌‍‍‌‍‌‍‍‍‌‍‍‌‍‍‍‌‍‍‌‍‍‍‌‍‍‍‍‌‍‌‍‌‍‌‍‍‌‍‍‍‍‍‍‍‍‍‌‍‍‌‍‍‌‍‌‍‌‍。即便是到了冬日,也难开出神采。他称她为梅精,如今失了精魂,梅花开得再灿烂,也似少了什么。

可那又如何呢?有了富贵夺目的牡丹,他已经不需要那满园梅花了。

直到有一天,他不知为何,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梅园。他停下脚步,静静地观赏月下正凋谢的梅花。风吹来,它们还是那么香,那么美。江采萍在梅树下跳着惊鸿舞的画面在他眼前闪过,他眼眶忽然湿了。

一个主意浮上他的心头。他打定主意,立刻招来贴身小太监,让他派人去上阳宫请江采萍前来伴驾。

江采萍渐渐习惯了上阳宫的清冷,乍一听天子召见,又惊又喜。正要谢恩,她又心生疑问:“既然陛下召我前去,为何要在这三更半夜?”

小太监支支吾吾,没有说话。

江采萍顿时明了,苦笑道:“他还是顾忌她啊。怕她生气对吗?”

小太监无言以对。

“罢了罢了,我随你去便是。”

她对他的爱太卑微,明明满心委屈,却还是忍不住去见他了。因为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摸过那张她朝思暮想的脸,她只想好好地看他一眼。因为下一次相见,可能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曾经相爱的两个人于深夜相见,情绪都非常复杂。江采萍更是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忍不住泪眼婆娑,站在原地无法动弹。他老了,鬓边多了好些白发,也不像以前那么神清气爽了。这哪里还是她心心念念的三郎啊,许久不见,他何以苍老至此!

唐玄宗上前一把拥住江采萍,两人拥抱着,肆意地享受这个月夜带给他们的一切。

过了不久,小太监匆匆前来禀报,说贵妃来了。

唐玄宗惊坐而起,一时失了分寸。为了不让杨玉环看见,他竟然把江采萍藏了起来。等到杨玉环气冲冲推门进来,看到的只有凌乱的被褥和惊魂未定的唐玄宗。

杨玉环恃宠而骄,唐玄宗身边有不少她的耳目,他深夜召梅妃侍寝的事是瞒不了她的。所以,尽管没有亲眼看见江采萍,唐玄宗也信誓旦旦保证以后不会再见江采萍,她还是大闹了一场。唐玄宗见她蛮横至此,一狠心就将她赶回了娘家。

杨玉环闹完,唐玄宗才静下心来,回去找江采萍,可是江采萍已经被小太监遣送回上阳宫了。经此一事,她心如死灰,终于明白了帝王之爱竟是如此浅薄。

她也知道杨玉环被唐玄宗负气赶回家的事,她并没有妄想借此机会东山再起。她太明白了,唐玄宗是不会轻易放下杨玉环的,不出几日,还是会照样接回来。

果然,没多久,杨玉环春风得意地回宫了,和她以往一样,她依旧是最得宠的妃子,整个后宫上下,无不巴结讨好她。她爱吃荔枝,唐玄宗不惜快马从岭南运来新鲜的荔枝,以博美人一笑。

杜牧的《过华清宫》,写的正是此事。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当所有人都陪着杨玉环在华清宫宴饮,看她笑着品尝荔枝的时候,江采萍默默坐在上阳宫的窗前,留下了两行清泪。

唐玄宗并非对江采萍完全绝情,他只是更在乎杨玉环,怕她生气所以不敢明着对江采萍表现出任何疼爱和关心。当杨玉环不在身边的时候,他还是会时不时想起和江采萍的美好回忆。

有一次,外国使臣前来进贡,唐玄宗瞒着杨玉环,偷偷赐了一斛珍珠给江采萍。江采萍却拒不接受。有了当年的羞辱,她已经不稀罕这“嗟来之食”。于是她挥笔写下了《谢赐珍珠》,让人将诗和珍珠一同交还给唐玄宗。

何必珍珠慰寂寥,多么冰冷的话语。既然你已经不爱我了,何必还要再怜惜我?

她把自己比作被汉武帝幽禁于长门宫的陈阿娇,拒绝接受珍珠,既是悲叹自己的处境,也是怨恨唐玄宗的绝情。

唐玄宗看了这首诗之后,黯然神伤,亲自为其配曲,曲名就是后来流传千古的词牌名《一斛珠》,江采萍也因此被称为斛珠夫人。

有了赏赐一斛珠的事,江采萍感觉到,唐玄宗对她余情未了。她想,或许她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回到他的身边。她想到了汉朝馆陶公主为了帮女儿陈阿娇重获盛宠,以千金向司马相如买《长门赋》一事,于是,她将自己仅有的一千两黄金拿给了高力士,让他帮忙请人写赋,以夺回唐玄宗的心‍‌‍‍‌‍‌‍‍‍‌‍‍‌‍‍‍‌‍‍‌‍‍‍‌‍‍‍‍‌‍‌‍‌‍‌‍‍‌‍‍‍‍‍‍‍‍‍‌‍‍‌‍‍‌‍‌‍‌‍。

高力士跟随唐玄宗多年,知道杨玉环的厉害,便对江采萍道,没有人会写那样的赋。江采萍不傻,她明白高力士只是惧怕杨玉环,不敢帮助自己。世态炎凉,说得不正是如此吗?

江家的女儿,自小就不是只知道享乐的闺中小姐,她有才华,有见识,既然没人肯帮她写,她亲自提笔,也不会输给旁人。于是,她写了一篇《楼东赋》。

玉鉴尘生,凤奁香殄懒蝉鬓之巧梳,闲缕衣之轻缘。苦寂寞于蕙宫,但凝思乎兰殿。信摽落之梅花,隔长门而不见。况乃花心飏恨,柳眼弄愁。暖风习习,春鸟啾啾。楼上黄昏兮,听风吹而回首;碧云日暮兮,对素月而凝眸。温泉不到,忆拾翠之旧游;长门深闭,嗟青鸾之信修。

忆昔太液清波,水光荡浮,笙歌赏宴,陪从宸旒。奏舞鸾之妙曲,乘画鹢之仙舟。君情缱绻,深叙绸缪。誓山海而常在,似日月而无休。

奈何嫉色庸庸,妒气冲冲。夺我之爱幸,斥我乎幽宫。思旧欢之莫得,想梦著乎朦胧。度花朝与月夕,羞懒对乎春风。欲相如之奏赋,奈世才之不工。属悉吟之未尽,已响动乎疏钟。空长叹而掩袂,踌躇步于楼东。

唐玄宗看完,再一次回想起江采萍的好。她美丽优雅,温柔娴淑,多才多艺,她善解人意,温柔体贴,不像杨玉环一样娇蛮任性……

只可惜,这份愧疚之心还未被他付诸行动,得知消息的杨玉环赶来了。她心中的怒火已经让她失去了理智,她一把夺过唐玄宗手中写着《楼东赋》的纸,就像她恨江采萍一样,将它撕得粉碎。

被杨玉环这么一闹,江采萍以赋挽回唐玄宗真心的美梦,最终被打碎了。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做到这一步,她还是不能重新回到他身边,她累了,是真的累了。她认命,自此不再抱任何期望,孤独地在上阳宫中度过她的余生。

后来,“安史之乱”爆发,唐玄宗带着杨玉环前往蜀地避难,江采萍被留在了上阳宫。再后来,“安史之乱”结束,唐玄宗重新回到长安城。

那个时候,杨玉环已经自缢于马嵬坡,失去宠妃的唐玄宗这才想起他曾经宠爱的另一个女人。他派人到处寻找江采萍的下落。可是,他寻遍了整个长安城也没有找到她的身影,只得到一幅她的画像。

伤心之余,他在画上提了一首诗:

忆昔娇妃在紫宸,铅华不御得天真。

霜绡虽似当年态,争奈娇波不顾人。

几天之后他做了一个梦,梦见江采萍告诉他,她早在“安史之乱”时就死于乱兵之手,尸体被好心人埋在池东的梅林。他依言去寻找,果然在一棵梅花树下挖出了一具尸骨。

还记得那一年御花园初见,她巧笑嫣然,动人心魂。

还记得那一年梅园观舞,她舞姿翩跹,宛若惊鸿。

还记得那一年御前听曲,她玉笛飞声,音如天籁。

只可惜,这一切就像东流之水,再也回不来了。

他抱着她的尸骨,放声大哭。

而后,他亲自写了祭文,以妃子之礼将她重新安葬。

太液池边的梅花开得依旧灿烂,可是花依旧,人却不在了。等到伊人香消玉殒再悲痛,还有什么用呢?葬礼再风光,祭文再感人,她也永远不会知道了。

他多么希望,她还能再见她一面,云淡风轻地对她说一句,好久不见。可是她没有等到他,先他一步走了。

风烛残年的他,最终孤独一人,了此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