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纶·塞下曲·其二

卢纶（748—800），代宗大历初曾数度应举都未及第。贞元时在河中节度使军幕中任元帅府判官。军营生活使其军旅边塞的诗作风格雄浑，情调慷慨。

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

平明寻白羽，没（mò）在石棱中。

【题解】《塞下曲》为汉乐府旧题，属《横吹曲辞》，内容多写边塞征战。虽为中唐诗人，其边塞诗却依旧有盛唐气象，雄壮豪放，字里行间充溢着英雄气概。《塞下曲》共六首，分别写发号施令、射猎破敌、奏凯庆功等军营生活。因为是和张仆射之作（诗题一作“和张仆射塞下曲”），语多赞美之意。

【注释】草惊风：风吹草丛，以为有猛兽潜伏。

【串译】林深草密，忽然刮来一阵疾风，疑是猛虎，将军于夜色中搭箭引弓。天明寻找那白羽装饰的箭杆，发现整个箭头深嵌入一块大石缝中了。

【赏读提示】此为组诗的第二首，取材出自《史记·李将军列传》。据载，汉代名将李广猿臂善射，在任右北平太守时就有这样一次富于戏剧性的经历：“广出猎，见草中石，以为虎而射之。中石没镞，视之石也。因复更射之，终不能复入石矣。”首句写夜猎场所。当时天色已晚，一阵阵疾风刮来，草木为之纷披。这不但交代了具体的时间、地点，而且制造了一种气氛。右北平多虎，深山密林是猛虎藏身之所，而虎又多在黄昏夜分出山。“林暗草惊风”，着一“惊”字，不仅令人自然联想到其中有虎，呼之欲出，渲染出一片紧张异常的气氛，而且也暗示将军是何等警惕，为下文“引弓”作了铺垫。次句写射，但不言“射”而言“引弓”，这不仅是因为诗要押韵的缘故，而且因为“引”是“发”的准备动作，这样写能启示读者从中想象、体味将军临险是何等镇定自若、从容不迫。在一“惊”之后，将军随即搭箭开弓，动作敏捷有力而不仓皇，既具气势，形象也益鲜明。后二句写“没石饮羽”的奇迹，把时间推迟到翌日清晨，将军搜寻猎物，发现中箭者并非猛虎而是蹲石，令人读之始而惊异，既而嗟叹，原来箭杆尾部装置着白色羽毛的箭，竟入石三分。这样写不仅更为曲折，而且富于戏剧性。“石棱”为石的突起部分，箭头要钻入殊不可想象。神话般的夸张为诗歌形象涂上一层浪漫色彩，读来特别尽情、够味。

这首诗的诵读要制造出一种紧张气氛，在林深草密人与虎的较量中，虎自然是强者，加之风吹草惊，其境况该是多么令人惊悸。一、二句语速不见得快，关键是内心要“悬吊”语态要“陡紧”。第三句可带过，第四句咬字力度加大，语感添硬，与铁镞入石相应，以表现将军的刚强与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