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林徽因
人间的季候永远不断在转变
春时你留下多处残红,翩然辞别,
本不想回来时同谁叹息秋天!
现在连秋云黄叶又已失落去
辽远里,剩下灰色的长空一片
透彻的寂寞,你忍听冷风独语?
(选自《大公报·文艺副刊》1937年3月14日)
【赏析】
伤春和悲秋,是中国文学永恒的伤感主题。“春时你留下多处残红,翩然辞别”,这正是深沉的惜春、伤春之情,伤感春之不再来,怜惜美景之短暂。在诗人的眼中,春天是一位美丽的仙女,飘然而来,带来了万紫千红;又翩然而去,留下几角罗裙残红,你不回一回首吗?“本不想回来时同谁叹息秋天!”这里主语潜移暗换,诗人和春天变换交织,春天走了,美丽走了,我也走吧!可是,灾难深重的祖国母亲啊,我走了,谁还能为你叹息?!
春天固然值得怜惜,秋天更是令人凄伤!“现在连秋云黄叶又已失落去”,秋叶凋零了,而“失落”的更是诗人自己。“辽远里,剩下灰色的长空一片”,灰云天,黄叶地,一片苍凉,而更苍茫的是诗人的心境,东北沦亡了,中国也要灭亡了,前途在何方?一个既不甘沉沦,又找不到希望的知识分子,感到“透彻的寂寞”,只能在徘徊中,在秋夜里孤独凄凉地“听冷风独语”,其心境何等沉郁,幽咽感伤。
这首小诗写景简洁传神,写春秋只用“多处残红”“秋云黄叶”“灰色的长空一片”寥寥数语,洋溢着诗情画意;写作手法变换灵活,暗用拟人、象征,使全诗情景交融,意境浑成;情调凄伤悲凉,沉郁感人。
(马茂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