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溪沙·和柳亚子先生

（一九五〇年十一月）

颜齐王各命前，多年矛盾廓无边，而今一扫纪新元。最喜诗人高唱至，正和前线捷音联，妙香山上战旗妍。

【题解】

毛泽东一生写过两首《浣溪沙》，皆为和柳亚子之作。巧的是，柳氏两词皆观剧有感。毛泽东和词，则一无例外地超越了观剧感受，表现了更为宏阔的历史悲欢。

1950年10月4日晚和5日晚，中央戏剧学院舞蹈团在怀仁堂连续演出舞剧《和平鸽》，欧阳予倩编剧，戴爱莲导演兼主演。柳亚子连续两晚观看后，写了一首《浣溪沙》，词云：“白鸽连翩奋舞前，工农大众力无边‍‌‍‍‌‍‌‍‍‍‌‍‍‌‍‍‍‌‍‍‌‍‍‍‌‍‍‍‍‌‍‌‍‌‍‌‍‍‌‍‍‍‍‍‍‍‍‍‌‍‍‌‍‍‌‍‌‍‌‍。推翻原子更金圆。战贩集团仇美帝，和平堡垒拥苏联。天安门上万红妍！”毛词却迟迟在一月后才“和”。这一月，在亚洲东方发生了一件影响世界的大事，即中国人民志愿军开赴朝鲜，抗击美国等多个国家在联合国旗号下对朝鲜的侵略。大事频频，多由毛泽东决策，故无暇和词也。

为便于理解和词隐义，姑将相关事件胪列如下。1950年6月28日，毛泽东发表讲话，提出：“亚洲的事务应由亚洲人民自己来管，而不应由美国来管。”7月13日，中央军委做出《关于保卫东北边防的决定》。9月15日，美军在朝鲜半岛仁川登陆。9月30日，周恩来发出警告：“中国人民决不能容忍外国的侵略。”10月初，美军越过“三八线”，大举北进。10月8日，毛泽东发出命令，东北边防军组成中国人民志愿军，待命而动。10月19日，中国人民志愿军跨过鸭绿江，投入“抗美援朝”之战。10月25日，志愿军与敌遭遇，初战告捷，将敌人从鸭绿江边赶到清川江以南，粉碎了敌方“圣诞节结束战争”的美梦。

【注释】

[“颜齐王”句]典出《战国策·齐策》：“齐宣王见颜，曰：‘前！’亦曰：‘王前！’宣王不说（悦）。左右曰：‘王，人君也，人臣也。王曰“前”，亦曰“王前”，可乎？’对曰：‘夫前为慕势，王前为趋士，与使为慕势，不如使王为趋士。’王忿然作色曰：‘王者贵乎？士贵乎？’对曰：‘士贵耳，王者不贵！’”一引此典，主要指柳亚子与蒋介石的矛盾。

[前线]谓朝鲜战场。

[妙香山]妙香山脉的主峰，在朝鲜西北部。

【品评】

这首词的情感基调为一“喜”字。先是听到“前线”之“捷音”，接着读到“诗人”之“高唱”，“高唱”与“捷音”连翩双至，因而“喜”上加“喜”终成“最喜”。这其实是这首小令的诗情引燃程序。但连缀成章，又有另一面目。

上阕，由追述柳亚子与蒋介石矛盾，歌颂新纪元，用典十分贴切。颜不慕势，与柳亚子不附蒋，性质相类。借一古人，赞一今人，别开生面。将赞颂之语置于开篇，表示和词作者的一片诚意。下阕，回到现实，后方诗篇，前线捷报，都是让人欣喜的信息；“妙香山”一句，将“最喜”之情推上高潮，诗境由国内推向国外。

作为和词，在主题上二词有联系性。柳词就《和平鸽》—剧生发联想，有反帝反美倾向。毛泽东和词，用反美的战役胜利，坐实反美主题，更进一步。小令虽短，也能表现大主题，《浣溪沙》可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