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调歌头·九日游云洞和韩南涧尚书韵①
【题解】
淳熙八年（1181），作者因被诬陷罢职已经闲居信州带湖，那时韩元吉寓居信州。二人志趣相投，又同怀恢复中原壮志，故而时常相交游唱和。淳熙九年（1182），二人同游信州云洞，韩元吉当即写了一首《水调歌头》，辛弃疾随即写下这首唱和之作。全词表面上描写自己赋闲家中，醉酒赏花，实际上倾诉了抗金报国壮志难酬的苦闷心情。在结构上打破惯例，通篇以抒怀为主，状物以衬，相映成趣，堪称佳作。
【原文】
今日复何日，黄菊为谁开？渊明谩爱重九②，胸次正崔嵬③。酒亦关人何事，政自不能不尔④，谁遣白衣来。醉把西风扇⑤，随处障尘埃。
为公饮，须一日，三百杯⑥。此山高处东望，云气见蓬莱⑦。翳凤骖鸾公去⑧，落佩倒冠吾事⑨，抱病且登台⑩。归路踏明月，人影共徘徊。
【注释】
①九日：农历九月九日，又称重九、重阳。古人以九月九日作为登高赏菊的节日。云洞：在江西上饶县西开化乡。韩南涧：韩元吉，字无咎，号南涧。孝宗初年，曾任吏部尚书。主抗战，晚年退居信州，曾与稼轩同游，他的词多为抒发山林情趣之作。②渊明：即陶潜，一名渊明，字元亮，私谥“靖节”，浔阳柴桑（今江西九江市）人。东晋末至南朝宋初期伟大的诗人、辞赋家。著有《靖节先生集》。谩：同“漫”，枉然，徒然。谩爱：空爱，徒爱。③胸次：胸怀。《庄子·田子方》：“喜怒哀乐不入于胸次。”崔嵬（cuīwéi）：块垒，指胸中郁积的不平之气。④政：同“正”。自：因为。尔：如此。⑤扇：扇动。此处用作动词。尘埃：喻指朝廷之中的主和派。⑥三百杯：形容喝酒之多。李白《襄阳歌》：“百年三万六千日，一日须倾三百杯。”⑦蓬莱：古代神话传说是仙人居住的地方。这里借指京城。⑧翳（yì）：用羽毛作的华盖，这里作动词。翳凤：是说乘坐用凤鸟毛作的华盖车。骖（cān）：一车驾三马，或一车驾四马，中间两马叫服，旁边的两马叫骖。这里也作动词。骖鸾：乘坐三只鸾鸟驾的车。这里的意思是说韩南涧走的时候，车马华丽，随从人员很多。⑨落佩：除去官员的佩带。倒冠：摘掉官员戴的帽子。落佩倒冠：脱下帽子，摘去佩玉。形容辞官还乡。借喻隐居生活的狂放不羁。⑩抱病：带病。语出杜甫《九日》诗：“重阳独酌杯中酒，抱病起登江上台。”
【译文】
像如今这样日复一日的日子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也不知这漫野的黄菊花是为谁而开放的呢？东晋陶渊明也是徒然喜爱重阳赏菊登高，因为当时他胸中始终郁积不平之气。总是借酒浇愁又关他人何事呢，正是因为自身不能得志而不得不如此罢了，还有谁能派遣白衣送酒人前来？此刻只能醉醺醺地扇着扇子，随时随地阻挡秋风吹起的尘埃。
陪您喝酒，必须喝上一整天，喝足三百杯才能尽兴。此刻站在高山之上向东边遥望，可以看见云气蒸腾之中的蓬莱仙境。鸾鸟驾着有凤凰羽毛华盖的豪车载送你来去，而我如今沦落到脱下官帽，摘去佩玉的谪居生活，此时，也只能抱病登高以打发重阳节。如今你在明月的照耀下归去，留下我一人只能伴着月影独自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