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花慢·可怜今夕月
【题解】
这首词是辛弃疾在上饶带湖闲居时的作品，也是辛弃疾仿屈原《天问》体所作的一首咏月词。词中采用问句形式咏月，于独特新颖之中，充分表现了作者丰富的想象力和大胆的创新精神，因此成为千古绝唱，同时也表现出了作者对国家命运的无限忧思以及对权倾朝野的求和苟全派的愤恨之情。
【原文】
中秋饮酒将旦①，客谓前人诗词有赋待月，无送月者，因用《天问》体赋②。
可怜今夕月③，向何处、去悠悠④？是别有人间⑤，那边才见，光影东头⑥？是天外⑦，空汗漫⑧，但长风浩浩送中秋⑨？飞镜无根谁系⑩？姮娥不嫁谁留⑪？
谓经海底问无由，恍惚使人愁⑫。怕万里长鲸，纵横触破，玉殿琼楼⑬。虾蟆故堪浴水，问云何玉兔解沉浮⑭？若道都齐无恙⑮，云何渐渐如钩？
【注释】
①将旦：天快亮了。②《天问》体：《天问》是《楚辞》篇名，屈原作，文中向“天”提出了一百七十多个问题，用《天问》体，即用《天问》的体式作词。③可怜：令人喜欢，讨人喜欢；值得怜悯。④悠悠：遥远的样子。⑤别有：另外还有之意。⑥光影东头：指月亮从东方升起。光影：这里指月亮。⑦天外：指茫茫宇宙。⑧汗漫：广大，漫无边际；渺茫不可知。⑨送中秋：送走了中秋明月。⑩飞镜：指明月。⑪姮娥：传说中的月宫里仙女嫦娥。⑫谓经海底问无由，恍惚使人愁：意思是，据人说月亮运行经过海底，又无法探明其究竟，真是让人不可捉摸而发愁。谓：据说。问无由：无处可询问。恍惚：指精神游离在外，不能集中，神志不清，思考能力下降，模模糊糊、隐隐约约之意。
⑬“怕万里长鲸，纵横触破，玉殿琼楼”三句：意思是如果月亮果真是从海底经过，就怕海中的鲸鱼横冲直撞，把月中的玉殿琼楼撞坏。长鲸：巨大的鲸鱼。纵横：横冲直撞。玉殿琼楼：代指月亮。神话传说月亮中有华丽的宫殿名为广寒宫。⑭“虾蟆故堪浴水，问云何玉兔解沉浮”两句：意思是蛤蟆本来就会游泳，月经海底对它并无妨害，为什么说玉兔也能在海中沉浮？虾蟆：蛤蟆。传说月中有蟾蜍（蛤蟆）。故：本来。堪：能够。云何：为什么说。玉兔：传说中月亮上有白兔在捣药。⑮无恙：安好，无损伤。
【译文】
中秋饮酒快到天亮之时，客人说，前人的诗词中有很多吟赋待月的，却没有送月的词，因此我便借用屈原的《天问》体作了这首词。
高悬空中那惹人怜爱的月亮啊，今夜你要飘到什么地方去，为何行走如此慢慢悠悠？是不是天外还有一个人间，那里的人刚刚看见，而你的光影却已从东边升起？这就是茫茫的宇宙。天空漫无边际，难道是浩浩长风将那中秋的明月吹远？明月没有根须，不知道是谁用绳索将它系住然后高悬？是谁留住了嫦娥不让她嫁到人间？
据说月亮是经海底运转而升空的，这其中的奥秘无处寻探，真是使人精神游离而捉摸不透导致心中愁烦。很担心那巨大的鲸鱼在海中横冲直撞，将月宫中的玉殿琼楼撞坏。蛤蟆本来就能够在水中游来游去，为什么说玉兔也能在海中自由沉浮？如果说这种情况下依然没有损伤，那么为什么圆月会渐渐变得像银钩一样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