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江红·饯郑衡州厚卿席上再赋①
【题解】
据考证，该词作于淳熙十五年（1188），这年郑厚卿要到衡州去做知州，辛弃疾设宴为好友饯行，先作了一阙词后，意犹未尽，随后又作了这首《满江红》，所以题目中用“再赋”二字，以示区分。词中上片以劝阻的口吻开篇，描写了花期如梦般易逝；下片描绘出物换星移的景象，表达了花与柳都已经老了，自然就不再笑我，而我也不再因为春光已去而心生闲愁了，只为离别而愁。全词虽是饯别词，但字里行间却蕴藏了怨愤之情，可谓内涵深广，远远超出了单纯的送别词。
【原文】
稼轩居士花下与郑使君惜别醉赋②，侍者飞卿奉命书。
莫折荼蘼③，且留取一分春色。还记得：青梅如豆④，共伊同摘。少日对花浑醉梦，而今醒眼看风月。恨牡丹、笑我倚东风，头如雪。
榆荚阵⑤，菖蒲叶⑥。时节换，繁华歇。算怎禁风雨，怎禁鹈⑦！老冉冉兮花共柳，是栖栖者蜂和蝶⑧。也不因、春去有闲愁，因离别。
【注释】
①满江红：词牌名，又名“上江虹”“念良游”“伤春曲”。双调九十三字，前片四十七字，八句，四仄韵；后片四十六字，十句，五仄韵。②稼轩居士：辛弃疾，号稼轩，别称稼轩居士。③荼蘼（tú mí）：又名酴醾，花冠为重瓣，带黄白色，香气不足，但很美丽，一般荼蘼过后，暂无花开放，因此人们常常认为荼靡花开是一年花季的终结，唐宋诗词多用之。苏轼诗：“荼靡不争春，寂寞开最晚。”④青梅：青色的梅子。属绿色水果，含有多种酸，但酸中透着一点甜，酸甜可口。⑤榆荚：榆树叶前所生之荚，色白成串，有如小钱，通称榆钱。⑥菖蒲（chāng pú）：水生植物，多年生草本，有香气。相传菖蒲不易开花，开则以为吉祥。⑦鹈（tí jué）：这里指杜鹃。据说这种鸟鸣时，正是百花凋零时节。⑧是栖栖者：《论语·宪问》：“微生亩谓孔子曰：‘丘何为是栖栖者与？无乃为佞乎？”孔子曰：‘非敢为佞也，疾固也。’”是：这，这个；如此。栖栖：忙碌的样子。
【译文】
稼轩居士在花下与郑使君惜别醉赋，侍者飞卿奉命书。
劝君不要去折取那朵朵荼蘼花，权且就当是留住一分春色吧。依稀还记得青梅如豆的时节，和你一起去采摘。年轻那会儿，对着盛开的花朵浑然就像沉醉在梦中一样，而今天却是醒着两眼看风月流转。只恨那牡丹花偷偷嘲笑我，虽然倚靠在春风里，可头发却早已白如雪。
榆树荚密布如阵，菖蒲的叶子散发诱人的香气。但是随着时间节气的流转变换，繁华之后必然停歇下来随后又凋零。就算是繁花似锦又怎么能经得住风雨的摧残，又如何能禁得住杜鹃的一声声啼鸣！慢慢变老了啊，那美丽的鲜花和婀娜翠柳，这时节忙忙碌碌的只有蜜蜂和蝴蝶。其实也不是因为春天逝去了而产生了闲愁，而是因为这令人相惜的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