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行
忆昔娇小姿,春心亦自持。为言嫁夫婿,得免长相思。谁知嫁商贾,令人却愁苦。自从为夫妻,何曾在乡土?去年下扬州,相送黄鹤楼。眼看帆去远,心逐江水流,只言期一载,谁谓历三秋。使妾肠欲断,恨君情悠悠。东家西舍同时发,北去南来不逾月。未知行李游何方,作个音书能断绝。适来往南浦,欲问西江船。正见当垆女,红妆二八年。一种为人妻,独自多悲凄。对镜便垂泪,逢人只欲啼。不知轻薄儿,旦暮长追随。悔作商人妇,青春长别离。
《江夏行》与《长干行》写的是同类题材,代言体方式也相同,两个女主人公的遭遇则有同异。江夏女子也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她的凄苦更多,幸福的回忆却较少。
江夏女子与丈夫的结合,从诗看亦出自由意志。但他们的感情基础较之长干夫妇却要薄弱得多。这位江夏女子自幼多情善感,颇善怀春。爱情几乎是她唯一的精神生活。她的幻想是“为言嫁夫婿,得免长相思”,不免把爱情问题看得太简单,她还不知道“负心汉”是怎么回事,就委身商贾。殊不知商贾的生活方式特点之一是流动性大,根本不可能“白头不相离”的。再说并非所有的男人都是理想的“白马王子”。江夏女子的择偶显然草率了一点,所以付出的代价也很沉重。
她所委身的这男子,似乎较其他商贾更为重利轻别:“自从为夫妻,何曾在乡土”;“东家西舍同时发,北去南来不逾月。未知行李游何方,作个音书能断绝。”他的去处是扬州,那乃是大都会,温柔富贵之乡,一个销金窝,具有较大的诱惑力和腐蚀力。同去的人都还知道有个家,唯独他不回来,“老婆基本不用”,也太令人不解了。
于是江夏女子痛苦得发疯。心理上发生变态。她妒嫉一切少妇:“正见当垆女,红妆二八年。一种为人妻,独自多悲凄。”她痛悔昨日的轻信:“悔作商人妇,青春长别离。”
江夏女子的遭遇告诉我们,即使有了一定的婚恋自由,倘若男女社会地位不平等,女子在择偶上承担的风险仍然很大。其托身的男子一旦有了新欢外遇,必酿成女方终生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