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坚守自己的选择

那是在19世纪时，美国曾经掀起淘金热潮。大量的各行各业的人士涌向美国西部，都希望自己撞上大运，一夜暴富。但是，淘金生活异常艰苦，不仅劳累，还经常风餐露宿，最痛苦的是没有水喝。淘金者们一面寻找金矿，一面不停地抱怨。

淘金者甲嘀咕：“谁让我喝一壶凉水，我情愿给他一块金币。”

淘金者乙宣布：“谁让我痛饮一番，我给他两块金币！”

淘金者丙发誓：“老子出三块金币！”

在这抱怨声中，淘金者亚默尔发现了机遇，他想：“如果我去找水，然后将水卖给这些人，肯定比挖金矿更能赚钱。”

于是亚默尔毅然放弃淘金，用挖金矿的工具去挖水渠，然后将水运到山谷，一壶一壶地卖给那些淘金者。一起淘金的伙伴们都纷纷嘲笑他：“不挖金子发大财，却干这种蝇头小利的买卖。”

但是，亚默尔不为所动，只是默默地做着自己卖水的买卖。后来，那些淘金的人大多空手而回，很多人甚至忍饥挨饿、流落异乡，而亚默尔却在很短的时间内靠卖水发了大财。

从此，“卖水人”三个字，成了那些守在重大商机的食物链上，稳守积累微利而步步富裕人的代名词。我在澳门见过一家“卖水人”，那是毗邻大赌场的一间小小的粥粉面店。

粥粉面店开在一座大厦的首层，只占着其中的一个间隔，满是“寄人篱下”的意思，门面简单洁净，几乎没有装修，紧挨着大赌场，被大赌场的金碧辉煌衬托得格外寒碜。

从赌场出来的人在“金钱大战”里往往厮杀得两眼通红，看到这么踏实的生意人家，觉得他们真是呆头呆脑，这样受累有什么意义呢？赌场里面瞬间就成千上万，虽然仅是一墙之隔，但是，外面竟然有人愿意从12元一碟的肠粉里面获利，这真是天方夜谭啊！

确实，大赌场里面大进大出的现金流，简直惊涛拍岸，几乎破墙而来，而这间小店无异于惊涛骇浪里的一叶小舟，不知这掌柜的又如何把持得住啊？小店招牌上写着：

芝麻酱肠粉12元，

云吞面15元，

白勺青菜8元，

状元甲第粥10元

……

小店客似云来，生意盈门。进出那里的，都是些什么人呢？都是些希望一下子扭转乾坤，却被乾坤扭转了的人，是些赔光了本的赌客，他们通常西装革履，有的甚至就输得只剩下了一顿粥粉以及回程的路费了。

小店掌柜的是一对中年夫妇，慈眉善目，有种罕见的心平气和，他们好像浑然不觉自己处于风口浪尖之中。夫妇平凡守望，同心同德，店里雇了三四个人，间或还有三个念书的孩子手勤脚快地帮忙。

他们从天亮忙到天黑，再至深夜，等客人一一离去，这才打烊关门。他们守着生意，淡时每天进账三五千、旺时不足万元的流水账，但是，他们心满意足。

那是有一天，夫妇俩免收了一位客人的餐费。这位客人是一位豪客，在前一天傍晚，正是周末，豪客携着巨款从香港过来，独自闯入赌场厮杀，运气奇佳，几个小时下来，居然净赚了2000万。

在子夜时分，当他带着巨款正要返港时，哪知遇上狂风骤雨，往返港澳两地的飞翔船挂牌停航了。这位豪客便从码头原路折回，带着口袋里的千军万马重新杀入赌场，结果遭遇滑铁卢，导致人仰马翻。

在黎明时分，2000万全部输光不止，还赔进了带来的1000万本钱。在一夜之间，他从富翁变成了穷汉。天意，简直天意啊！他一边感叹，一边走入这间小店。夫妇俩热情地接待了他，并劝慰了一番。

他们见过一夜白头的客人，已经习惯了沧桑岁月。客人的戏剧性遭遇，使夫妇倍感平凡日子的真实可贵。可以想象，5年，8年，10年之后，这对掌柜的夫妇一定换了人间。

坐在喧嚣市场里，我时时想起那间小店，以及小店里的夫妻。卖水人的“小模小样”和“小打小闹”，也是实事求是所致，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群穷人，既没有祖上留下来的大宗遗产，又没有中彩票的运气。所以，他们只能脚踏实地，出卖智力或体力，从事服务业。

有人在枪林弹雨中跑过，却安然无恙，这不能说明轮到你去跑的时候也可以安然无恙。对于大多数普通小民来说，侥幸发达是一种心理毒素。荣华富贵人人都想，但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还是让别人去捡吧！卖水人宁愿等待瓜熟蒂落和水到渠成的幸福。

所以，“卖水人”法则实际上是“放弃第一，选择第二”。他们选择一种务实低调的处世方式，不因利小而不为。随着年深月久，循序渐进，光阴的作用就渐渐显现出来了，日积月累，乃万物之道。

这样的选择，何尝不是一种坚守呢？坚守的结果，就是比不上少部分暴发户，但是，比大部分淘金客要强。“卖水人”其实是另类理想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