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健：无声也能出好戏

李雪健曾经在一则广告中说“没声音，再好的戏也出不来”，但他在接下电视剧《搭错车》时，却得用自己的行动给这则广告来一个悖论——他演的是哑叔孙力，在22集戏中始终不能用台词，只能靠肢体语言来传递情感。

孙力与李雪健饰演过的《渴望》里的“宋大成”一样，是集诸多中华传统美德于一身的人物，但孙力的处境更复杂，对手更强大，爱得更痴迷。而且他又口不能言，这对李雪健来说，真的是一次必须全力以赴的挑战。

从接下《搭错车》后，李雪健就“闭关”揣摩角色，对于外界的纷纷扰扰充耳不闻，甚至引发了他病故的谣言——他在几年前身患癌症。直到开机后，他还沉浸于角色之中，保持接近“失语”的状态，拍摄间隙也一言不发，剧组上下也达成一致，绝不和他说话，连每天开工见面的招呼也省了。就算万不得已跟导演商量拍戏的事，他也多听少说，然后简单回复“行，这样！”“好，咱们开始！”

不能用台词表达，李雪健就设计了很多动作和情节、道具来表现内心的情感。

有一场戏，剧本上只写李玉琴答应和哑巴孙力在一起了，孙力很兴奋，而李雪健就现场即兴表演，高兴地把演李玉琴的唐静扛在肩上，从院子里跑进了屋里。而在拍李玉琴死的那场戏时，当唐静闭上了眼睛，还能感觉到身旁李雪健流露出撕心裂肺的悲痛，心里便也是一阵一阵地绞痛，可是她演的是死人，不能有表情啊。但她怎么忍都忍不住，最后还是流下了眼泪，这个镜头只好一再重拍。好不容易拍完这场戏后，她睁眼一看，导演、道具、灯光……周围所有的人都哭成了一片。

有场戏是孙力的养女阿美的生父提出要见孙力，阿美的生母刘之兰就把孙力接到饭店。从两个人下楼梯一直走到包间，然后领班开门见到阿美生父，是一个很长的镜头。当时走着走着，李雪健突然开始往回走，演刘之兰的李琳心中一愣，剧本上没这出啊！她立即醒悟到他可能在即兴表演，就赶紧把他往回拉，顺口编了台词说“哥，不都说好了吗？你就见见他嘛。”费尽力气把李雪健拖进了房间，他一见阿美的生父是自己厌恶的那种男人，马上又掉头就走。李琳又赶紧冲出去拉他，脚下一滑，差点没拉住。而李雪健就伏在墙边呜呜地哭了，李琳也被感染了，哽咽着声音，把他拉回到阿美的生父面前。

还有好多戏都是李雪健依据自己丰富的生活经验和深厚的表演、塑造人物的功底加进去的。比如剧中有个细节，老伴住院了，而孙力却没有钱陪住，只能坐在病房外面。半夜实在挡不住困意，看到停尸房送完尸体的车子停在走廊里，为了御寒，他马上爬上停尸车，把白床单蒙在脸上睡着了。第二天他把被单掀开起来时，把人们都吓得魂飞魄散，大叫“诈尸了，诈尸了！”这个看似搞笑的细节，就是李雪健加的，表现出挣扎在社会底层的穷人的真实酸楚，看得人心震撼！

李雪健这种“擅自”添加的细节在《搭错车》中数不胜数，比如一个拎在手上的水壶之类的小道具，连见多识广的导演高希希都忍不住夸道：“李雪健确实是大师级人物，代表我国演员最高的表演水准！‘哑叔’这个人物非他莫属，他演得太成功了！”

原来做很多事并不一定要具有通常所需的完备条件的。就像我初学篆刻时，曾看到一个失去双手的人，用双脚居然也能刻出很好的印来，不禁感叹，其实创造奇迹的人只是比我们多懂了一点：做某些事并不是只能局限于身体的某些器官的。就像法国那位叫博迪的记者，在四肢瘫痪后，只有眼睛可以眨动，但他却用眨眼和助手沟通，助手把法语的常用字母念出来，他则用眨眼的次数来选择他要的词语的字母，写出了一本叫《潜水衣与蝴蝶》的书。

很多人碌碌一生不能成功，不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能力、聪明，而是总抱怨没有足够的条件和机遇。其实有时候成功并不需要苛求太多的条件，只要你能够努力从所拥有的条件中挖掘可利用资源，就像李雪健演哑叔，不能说话，就用行动表达，不说一句话，照样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