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孚第六十一
兑下巽上
孚,是诚信的意思。中孚指人心怀诚信,笃信中道。中孚卦由兑卦和巽卦组成。
从卦象上来看,代表风的巽卦位在代表泽的兑卦上方,象征风吹拂于泽水之上,如此一来,泽能纳风,正似实中有虚,而风能入泽中则似虚中有实。从爻象上来看,三、四两爻皆为阴爻且位居全卦的中央,此为“中虚”,意指因谦虚而能接受中道。从上下二体来看,位于上下二体中央的都是阳爻,此为“中实”,有中道充实于心中并坚守不移的意思。
从卦德来说,兑卦象征和悦,巽卦象征柔顺。巽在上而兑在下,比喻在下位者以欣悦的心情呼应在上位者,而在上位者也能以谦顺之心与在下位者交往,所以有上下互相信任的意思。
中孚的六个爻之中,二、五两爻以刚爻分别居于内、外卦的中位,最得中道。其馀四爻以能和二、五两爻相亲比,为能信守中道。所以爻位只取相邻的近比,而不取远应。近比中又不论以柔乘刚,以阴承阳的承乘逆顺关系,而以当位得正为能近比,能够依附中道。
中孚。豚鱼吉。利涉大川。利贞。
“豚鱼”是一种鱼的名称。中孚卦由兑、巽两卦组成,兑为泽,巽为风。豚鱼生长在大泽之中,每当风将吹起时,就浮出水面,口总是朝着风来的方向。如果风从南方而来,则鱼口向南,北风则鱼口向北,从不失信。人如果能像在泽水中朝风而拜的豚鱼心中充满诚信,必然吉祥。此外,巽为风,亦为木,中孚卦下兑上巽,是木在泽上,象征舟楫行于泽水之上。比喻人如信守中道,则将像航行于泽水上的舟楫一样,纵然遭遇险恶困难,还是能安全到达目的地,所以卦辞说“利涉大川”。然而,一个人心怀诚信之外,还必须固守正道。否则行事若违背正理,与邪恶之徒朋比为奸,那么即使是坚守诚信,也毫无意义。
例解 譬如帮派团体口头上也很重信用,讲义气,言出必行,已诺必守,然而,这只能算是小信私义。就像二人相约偷盗绝不失约,或是兄弟遭难,必手刃仇人,目标既然已偏离正道,则不论其行是否诚信,都与卦义不符。
初九 虞吉。有他不燕。
“虞”是忖度、考量的意思。“有他”指人三心二意,志向摇摆不定。“燕”则是安适、裕足的意思。处在中孚的时候,应该心怀诚信,不要向外有太多的欲求或期待。六爻之中凡是能不为外界所引诱,固守本位而不贪不求的,皆为吉;否则必凶。初九上与六四相应,原本应该有凶,然而初九以刚爻居阳位,当位得正,几经考虑审度之后,认为九二奉行中道,于是放弃了六四的正应,选择与九二近比而信守中道,所以得吉。如果初九意志不够坚定,三心二意,溺于私情而与六四相应,则将忐忑不安。
例解 初涉社会的年轻人找到一份好的工作,就要脚踏实地、安分守己,将来必能有所成就。否则,三心二意,不依正道而行,只想借赌博、买六合彩或走私贩毒来发一笔横财,终将身系囹圄。
九二 鸣鹤在阴。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与尔靡之。
“子”指初九。“我”则是九二自称。“爵”是一种饮酒器,在这里引申为酒。“靡”则借为酒醉的意思。九二以刚爻居于下卦的中位,且上与九五无应,心中充满诚信。为人诚信纵使无心求得他人感应,必能感动他人,甚至万物。
九二处于三、四两个柔爻的下方,又居阴位,所以爻辞称“在阴”。九二虽然处在幽暗的地方,但他依然信守中道,从不失信于人,所以美好的声名传扬在外,无人不知,并且能得到志同道合的初九相应,所以说“鸣鹤在阴,其子和之”。正如同我有一壶醇美的好酒,愿与志趣相投的同道分享,直到喝醉、尽兴了才肯罢休。
例解 宋朝的司马光,由于政治理念与当权的王安石不合,所以他只能暂时抛下政务,专心致力于《资治通鉴》的编撰。他虽然埋首着书,品德风范却名扬于外,且一直有好友知音如欧阳修、苏东坡等人与他相唱和,最后终于能在神宗过后,复出掌政。
六三 得敌。或鼓或罢。或泣或歌。
“敌”是匹配的意思。“鼓”指鼓动。“罢”则为终止的意思。六三以柔爻居阳位,处于下卦的上方,在中孚的时候,既不中又不正,且和上九相应相匹配,无法致力积聚诚信于心中,所以爻辞称“得敌”。六三行事远离中道,其举止动静、喜怒哀乐皆唯上九是视,可悲至极。
例解 人生在世要凭自己的才德、努力去赢得他人的肯定,如此才是有自主、有尊严的人。如果老是投人所好,随波逐流,媚俗成性,这样的人生不仅可悲而且可怜。
六四 月几望。马匹亡。无咎。
两匹马合称为“匹”。“月几望”则是比喻六四的阴德十分可观,如同月亮快要到达盈满而尚未盈满,六四的阴德果真到了“月望”的状态,则阴疑于阳,功高震主,灾祸相继而来。六四处在中孚的时候,断绝了和同类六三的联系,所以爻辞说“马匹亡”。六四以柔爻居阴位,当位得正,紧邻九五,象征着心怀柔顺而守正的近君大臣。六四与九五相亲比,能笃信中道,所以没有过咎。
例解 汉武帝时代的大臣郑当时位居高官,但并不因此而骄傲跋扈。他虽然不时劝谏武帝的过失,但并不靠谄媚来赢得武帝的信任。他谨守中道,尽忠职守,并且推贤进才,在官场上虽有起伏,终能全身而退,安享天年。
九五 有孚挛如。无咎。
“挛”,指紧密连结而不可分开。“如”是语助词。九五以刚爻居阳位,又位在上卦的中位,当位居中。而六四则断绝了与其同类六三的联系,与九五紧紧地连结在一起。九五行事信守中道,六四也是笃信中道的人,二者相辅相成,所以没有过失。
例解 清朝康熙皇帝笃信中道,提倡儒学不遗馀力,而且勤于政事,朝臣们受其感化,也各尽其力为君王效力。康熙皇帝在位期间,君臣合德,平定三藩之乱,奠定清帝国在中国统治的基础。
上九 翰音登于天。贞凶。
“翰”,高飞的意思。“翰音登于天”,是说声音飞得很高,甚至传到了天上。上九处巽卦的最上方,且以刚爻居阴位,过中不正,只知道躁进却不懂得停止,处在中孚的极端还不晓得要变通,如此则凶祸将至。这是因为上九只知追求遵循中道的虚名,反而过越了中道,违背了正理。上九名过于实,这本是君子所不齿的事,就好像鸟在天上飞得太高,只能听到它的虚声而已。
例解 在过去常有人批评礼教欺骗和奴役人,其实封建统治者利用礼教宣扬三纲教条,要求下一等级绝对服从上一等级。在这种教条下,一个备受丈夫虐待的妻子,丈夫死后还要替他守节,以终身不嫁来显示自己的贞节。她所得到的不过是一个“烈女”的虚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