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饭馒头
寂明带我吃早点。一家卖鸡丝米线的小铺。
“你来碗素的?”我问。
“不用,我在那边吃过稀饭馒头了。”
“那我也稀饭馒头好了。”僧人在旁,鸡丝米线吃着不自在。吃斋的人说,吃什么像什么,我自然也不想成为一只坐在他对面吃米线的公鸡。
“老板,米线不煮了。”我说。
“神经病!”米线店老板突然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你才有神经病!”愣了一下,我迅速回击,捍卫尊严。
“走了,师兄。”寂明把我拉开,“全无交涉。”
“什么叫‘全无交涉’?”喝粥时,我问他。
“我们往往心随境转,夸就喜,骂就气,但实际上,一切外界都与我们的心性无关,只是依靠关系而生灭的缘起法,刹那刹那,生灭变化,就像瀑布一样,看上去完整,但并不存在瀑布这个实象,因为每滴水都在刹那间流逝。他骂你,你和他争,恶缘起,但你走开,断了这缘,关系就不存在了。我们每天遇到的一切都是如此,各种缘分都在刹那生灭,因此全无交涉。”
大理的粥黄黄的,加了很多胡椒,味道很怪。旁边是家音像店,不知所言的英文歌从门口的大音箱里传出,高潮的段落,震响了路边汽车的警报器。
早餐过后,寂明带我来到一位居士的家。这位姓林的居士曾是一名喇嘛,因一些“不可说的机缘”,一年前还了俗,现在在帮无为寺编一本叫《灵鹫山》的书。
“我现在住林师兄家,你也可以住这里,也可以上山住无为寺,都很方便。”寂明说。
“你不是在观音塘给妙智大和尚当助理吗?怎么住在居士家?”
“我离开观音塘了,处理完村子里的事,我就去广东罗浮山修行,在这里暂住几天。”
“村里什么事?”
“说来话长,云南大旱,我广东狮子会的朋友打算给这边捐一车水,我联系净空师父,师父给介绍了一个楚雄很缺水的村子,我把村长和狮子会朋友的电话告诉了他们双方,就去了趟四川。我以为他们会自己联系,但回来发现他们没对接上,那车水运去了贵州。后来,狮子会的朋友不好意思,就说再出些钱帮那村子修个什么水利设施。我就去了趟那村子,村长说可以修条水渠,但要二十万元。我说这数目可能跟人家最初设想的有一定差距,能不能少点?村长说,那他们最初设想的数目是多少?我说,也就三五万吧。村长说,好,那就五万。我让他给个对公账号,人家觉得合适就能打钱过来,村长说没有对公账号。我说,那打到乡政府呢?村长说,那就没了。这时候,警察还来了,让我出示身份证,问我进村的目的。我说,是来做好事帮村里修水渠的,村长就在这里,你可以问。警察说,做好事为什么不跟政府联系?我说,跟村里联系的啊。警察说,村里是村委会,只有乡里才是乡政府。最后,开车带我进村的朱师兄威胁要给他当公安局长的同学打电话,那警察才走。”
“那最后,这钱要打到哪个账号上?”
“我就是想等你来了一起上无为寺,跟师父说说,先打到寺里的账号,再让师父转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