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记》

《礼记》

《礼记》是有关礼制的论文汇编,是对《礼经》内容的解释、补充和发挥。这些所谓的“记”并不是一人一时所作。开始,它并非是单独成书,而是附在《仪礼》的后面,汉朝末年才独立成书。

《礼记》分《大戴礼》和《小戴礼》。《大戴礼》据说是汉代的戴德把流传的131篇论文删削成85篇,编撰在一起集结成的一本书。《小戴礼》由戴德的侄子戴圣对131篇论文进一步加以筛选编辑,成46篇,称《小戴礼》。东汉末年的马融在此基础上又补上3篇,这就是后世流传的49篇。这49篇《小戴礼》经过郑玄的注解,成为后世流传的经典。目前的通行本即《小戴礼记》。

《礼记》在唐代取得儒家经书的地位。因为《礼记》所讲的都是礼仪的大义,又加之南宋时的朱熹取其中《大学》、《中庸》两篇与《论语》、《孟子》合为“四书”,并为之作注,所以它在后世的地位越来越高,影响也超过了《仪礼》和《周礼》。它的篇幅在《三礼》中也是最长的,全文近10万字,超过《周礼》(4.5万字)、《仪礼》(5万字)两书之和。在“十三经”中,其篇幅仅次于《左传》。《礼记》主要是论述典礼制度的意义、作用,从理论上阐述战国末期至秦汉时期儒家的“礼治”思想。另外,“五经”中的《礼》指的就是《礼记》,并不包括《仪礼》、《周礼》。

《礼记》的内容庞杂,包括人生观、社会哲学、政治理想、礼治思想,以及教育、音乐、天文、考据等。有专为说明《仪礼》的《冠义》、《昏义》、《乡饮酒义》等篇;有杂记丧服、丧事的《檀弓》、《丧大记》、《问丧》等;有记述各种礼节、礼制守则的《投壶》、《礼器》、《明堂位》、《曲礼》、《内则》等篇;有记述孔子言论的(其中许多是假托孔子之名来阐发儒家的言论)《仲尼燕居》、《孔子闲居》等篇;有比较系统地论述儒家某一思想的《礼运》、《学记》等篇。此外还有一篇属于授时颁政的《月令》,记述了夏历一年十二个月的时令及有关的事物。《礼记》中的《大学》、《中庸》等,则是儒家关于如何修养道德、做人处事的。《学记》、《乐记》两篇,从理论上对教育、音乐做了精辟的论述,至今仍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刘向在《别录》中根据内容,把《礼记》选辑的49篇文章分为九大类:

1.通论十六篇

《檀弓上》、《檀弓下》、《礼运》、《玉藻》、《大传》、《学记》、《经解》、《哀公问》、《仲尼燕居》、《孔子闲居》、《坊记》、《中庸》、《表记》、《缁衣》、《儒行》、《大学》

2.制度六篇

《曲礼上》、《曲礼下》、《王制》、《礼器》、《少仪》、《深衣》

3.明堂阴阳记二篇

《月令》、《明堂位》

4.丧服十一篇

《曾子问》、《丧服小记》、《杂记上》、《杂记下》、《丧大记》、《问丧》、《奔丧》、《服问》、《间传》、《三年问》、《丧服四制》

5.世子法二篇

《文王世子》、《内则》

6.祭祀四篇

《郊特牲》、《祭法》、《祭义》、《祭统》

7.吉礼一篇

《投壶》

8.吉事六篇

《冠义》、《昏义》、《乡饮酒义》、《射义》、《燕义》、《聘义》

9.乐记一篇

《乐记》

以上49篇文章,对后世影响最大者当数《大学》、《中庸》和《礼运》、《学记》、《乐记》五篇。司马光在《书仪》中曾说:“《学记》、《大学》、《中庸》、《乐记》,为《礼记》之精要。”宋朝时,先是二程兄弟从《仪礼》中特别摘出《大学》、《中庸》两篇予以研究,后来朱熹承袭二程的学说,给两篇作章句,使之独立成书,并与《论语》、《孟子》集合成《四书》,成为元、明、清学子仕进的必读书。

现摘其精华部分略作评述。《礼运》篇首先提出: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今大道既隐,天下为家。各亲其亲,各子其子,货力为己,大人世及以为礼,城郭沟池以为固,礼义以为纪。以正君臣,以笃父子,以睦兄弟,以和夫妇,以设制度,以立田里,以贤勇智,以功为己,故谋用是作,而兵由此起。禹、汤、文、武、成王、周公由此其选也。此六君子者未有不谨于礼者也。以着其义,以考其信,着有过,刑仁讲让,示民有常。如有不由此者,在势者去,众以为殃。是谓小康。这两段文字实际上是一篇艺术性极强、概括性极高的政治蓝图。历代的思想家、政治家无不为之叹服、神往。前一段描绘“大同”世界,后一段描绘“小康”社会。大同世界的主要特征是“天下为公”,小康社会的主要标志是“天下为家”即“为私”。一公一私,是非泾渭分明,标准昭然若揭,公则货力不为己,私则化公为己。在“为己”的制度制约下,才产生礼法、君臣、父子等的规范。“大同”也好“小康”也罢,实际上体现出的是一种政治设想,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宏伟蓝图。不管历史上是否存在过,都值得人们认真地思索与探讨。

《礼记》中的《学记》篇对教育教学具有独到的见解。它系统而全面地阐明了教育的目的和制度、教学的原则和方法、教师的地位和作用、师生关系与同学关系等。《学记》篇首先提出:

君子如欲化民成俗,其必由学乎!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是故,古之王者,建国君民,教学为先。《兑命》曰:“念终始典于学。”其此之谓乎!虽有嘉肴,弗食,不知其旨也;虽有至道,弗学,不知其善也。是故学然后知不足,教然后知困。知不足,然后能自反也;知困,然后能自强也。故曰:“教学相长也。”《兑命》曰:“学学半。”其此之谓乎!

这简短的一段文字,意义非常深远,实际上它是中国古代教育学的纲领。如果要治理好国家,就必须重视教育;如果要化民成俗,培育人才,也必须通过教育。教育的方法是寓教于学,这样才能收到好的效果。教育的过程是一个教学相长的过程,这对于师生、对于人才的造就都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下面一段是对教育体制、过程和目标的具体规定:

古之教育,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国有学。比年入学,中年考校,一年视离经辨志,三年视敬业乐群,五年视博习亲师,七年视论学取友,谓之小成。九年知类通达,独立而不反,谓之大成。夫然后足以化民易俗,近者说服,而远者怀之。此大学之道也。记曰:“蛾子时术之。”此之谓也。

对各级、各类学校和学制的规定,时至现代基本上还是大同小异。对教育的社会效果预期,对当下也有重要的启发作用和借鉴意义。

困扰现代教学的教学方式、方法问题,《学记》中早有论述:

故君子之于学也,藏焉修焉,息焉游焉。夫然故,安其学而亲其师,乐其友而信其道,是以虽离师辅而不反。《兑命》曰:“敬孙务时敏,厥修乃来。”其此之谓乎!今之教者,呻其占毕,多其讯言,及于数进而不顾其安。使人不由其诚,教人不尽其材。其施之也悖,其求之也佛。夫然,故隐其学而疾其师,苦其难而不知其益也。虽终其业,其去之必速。教之不刑,其此之由乎!

以上是说明两种不同的教学方法导致两种不同的教学效果。采用循序渐进、潜移默化的启发式方法,符合教学规律,学生心情愉快,乐于接受,师生关系融洽,所学知识也容易接受;采用死记硬背、灌输填鸭的办法,便违背教学规律,老师不能因材施教,只是机械地照本宣科地教,学生把上课视为畏途,盼望课程早日结束,师生关系对立,教学效果可想而知。两种教学方式,产生不同的教学效果,不仅古代存在,现代亦然。

除教学方法外,对于治学方法,《学记》也有精辟的见解:

大学之法,禁于未发之谓豫,当其可之谓时,不凌节而施之谓孙,相观而善之谓摩。此四者,教之所由兴也。发然后禁,则扞格而不胜;时过而后学,则勤苦而难成;杂施而不孙,则坏乱而不修;独学而无友,则孤陋而寡闻;燕朋逆其师,燕僻废其学。此六者,教之所由废也。君子既知教之所由兴,又知教之所由废,然后可以为人师也。故君子之教,喻也。道而弗牵,强而弗抑,开而弗达。道而弗牵则和,强而弗抑则易,开而弗达则思,和易以思,可谓善喻矣。这段意思是说:从事教育工作,应该把握教育的分寸与时机,启发诱导,不要牵强;制造声势,不要抑制;引导开导,不要代劳。启发而不牵强则气氛和谐,紧张而不抑制则处置较易,开导而不代劳则思考缜密,如果真能达到这种气氛协调、相处平易的境界,便可以闻一知十触类旁通。

《乐记》是我国最早的关于音乐起源、音乐原理以及音乐与礼仪、教化、刑罚关系的系统性理论文章。《乐记》指出:

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声相应,故生变。变成方,谓之音。比音而乐之,乃干戚羽旄,谓之乐。

这段文字,说明了声、音、乐三者的形成和关系。郑玄在注解中说:“宫、商、角、徵、羽,杂比曰音,单出曰声。”意思是说:宫、商、角、徵、羽有规律地组合在一起叫音,五者单独发出的是声。声与音又是从人的内心中产生,人心则是受外物的感染而发出声音。声音与干盾、戚斧、翟羽、牛尾等乐器伴奏配和,才可称为音乐。所以声、音、乐三者的形成有一个过程,即人是受外界事物、外在环境的影响才发声,五音中的任何一个音调都必须经过协调糅合才能组合成为音,而声音又是通过变化组成高低节奏,最后才成为乐。

《乐记》的另一段文字是说明人的心理活动如何影响和支配声音的发出的:

乐者,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之感于物也。是故其哀心感者,其声噍以杀;其乐心感者,其声哗以缓;其喜心感者,其声发以散;其怒心感者,其声粗以厉;其敬心感者,其声直以廉;其爱心感者,其声和以柔。六者非性也,感于物而后动。是故先王慎所以感之者,故礼以道其志,乐以和其声,政以一其行,刑以防其奸。礼乐刑政,其极一也,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也。

这段话说明了六种心理活动所表现出的相应的六种不同声音,并且指出这六种声音不是出自人的本性,而是因为外界事物的影响。由此得出结论:正是因为先王重视外界事物和环境对人的感染影响,所以才用礼仪规范行动,用音乐倡导和谐,用整齐划一的行政手段巩固政权,用刑律防止犯罪。不管礼仪、音乐还是刑罚,最终目的只有一个:教育感化民心,社会和谐兴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