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德宗爱新觉罗载湉》历史评价与正史事迹,《清德宗爱新觉罗载湉》人物故事小传

《清德宗爱新觉罗载湉》历史评价与正史事迹,《清德宗爱新觉罗载湉》人物故事小传

清德宗爱新觉罗载湉,文宗嗣子,穆宗从弟。父为文宗弟、即醇贤亲王奕譞,母叶赫那拉氏。同治十年(公元1871年)生,光绪三十四年(公元1908年)卒,终年38岁。

穆宗同治皇帝死后无嗣,由慈禧、慈安两皇太后召集诸亲王,议立醇亲王之子载湉为帝,时年仅5岁。慈安柔弱无主见,朝政悉听慈禧独裁。光绪十三年(公元1887年),载湉亲政后,中国已处于内外交困的绝境,中日《马关条约》的签定,激起各界爱国人士的空前激愤。以康有为、梁启超为首的改良派,提出变法图强,掀起维新变法运动。光绪帝支持变法,于1898年6月颁发《明定国是》诏书,宣布实行新政。从6月11日至9月21日,光绪帝先后发布了几十条革新诏谕,史称“戊戌变法(即百日维新)”。慈禧太后大为不满,将光绪帝幽禁在中南海瀛台,重施“训政”,并大肆搜杀爱国维新人士。此后,中国日益陷入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深渊,光绪帝再难有作为,幽死于瀛台,次日慈禧太后也病死。

光绪帝死后葬崇陵,谥曰德宗同天崇运大中至正经文纬武仁孝睿智端俭宽勤景皇帝。



〔正史〕



德宗同天崇运大中至正经文纬武仁孝睿智端俭宽勤景皇帝,讳载湉,文宗嗣子,穆宗从弟也。本生父醇贤亲王奕譞,宣宗第七子。本生母叶赫那拉氏,孝钦皇后女弟①。同治十年六月,诞于太平湖邸第。

十三年,食辅国公俸。十二月癸酉,穆宗崩,无嗣。慈安皇太后、慈禧皇太后召惇亲王奕誴、恭亲王奕訢、醇亲王奕譞、孚郡王奕譓、惠郡王奕详、贝勒载澂,镇国公奕谟,暨御前大臣、军机大臣、内务府大臣,弘德殿、南书房诸臣等定议,传懿旨,以上继文宗为子,入承大统,为嗣皇帝。俟嗣皇帝有子,即承继大行皇帝②。

乙亥,王大臣等以遗诏迎上于潜邸,谒大行皇帝几筵。丙子,上奉慈安皇太后居钟粹宫,慈禧皇太后居长春宫。从王大臣请,两宫皇太后垂帘听政。皇太后训敕称懿旨,皇帝称谕旨。(略)甲辰,诏以明年为光绪元年。(略)

光绪元年乙亥春正月戊午,上御太和殿,即皇帝位,颁赦诏,开恩科。辛酉,申谕督抚进贤惩贪,除夤缘奔竞③。(略)

五年十一月甲申,以刘坤一为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庚寅,诏责崇厚与俄人定伊黎条约,擅自回京,所议条约,廷臣集议。(略)十二月己酉,懿旨,廷议俄约复奏,下王大臣等再议,醇亲王并预议以闻。乙卯,褫崇厚职,下狱。(略)丙寅,诏洗马④张之洞会商俄约。(略)

六年庚辰春正月己巳朔,停筵宴。辛未,命曾纪泽为出使俄国大臣,改议条约。(略)

八年三月乙未,命左副都御史陈兰彬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行走。庚戌,李鸿章母忧⑤,连疏请终制,许之;命百日后驻天津练军,仍权理通商事务。辛亥,法、越构兵,谕李鸿章、左宗棠、张树声、刘长佑筹边备。乙卯,筑浙江海口炮台。是月,俄人归我伊犁。

十三年丁亥春正月己丑朔,停筵宴。辛丑,以亲政遣官告天地、宗庙、社、稷,祈谷于上帝。癸卯,上始亲政,颁诏天下,覃恩有差。(略)

十五年己丑春正月丁未朔,停筵宴。庚申,靖远、阜兰地震。辛酉,以张之洞为东阁大学士,徐桐以吏部尚书协办大学士。海军署会同军机议驳停铁路诸疏,复请详议。懿旨:“庆裕、定安、曾国荃、张之洞、黄彭年等,按切时势,各抒所见以闻。”乙丑,惇亲王薨。上奉皇太后临奠。丁卯,御史屠仁守上言:“归政伊迩⑥,时事孔殷,密折封奏,请仍书皇太后圣鉴,披览后施行。”懿旨斥其乖谬,罢御史,下部议,原折掷还。戊辰,御史林绍年请禁督抚报效。懿旨斥之。癸酉,大婚礼成。(略)

二十四年三月,是春,以胶州湾租借于德意志,旅顺口、大连湾、辽东半岛租借于俄罗斯。(略)

夏四月乙巳,诏定国是,谕:“中外大小诸臣,自王公至于士庶,各宜发愤为雄。以圣贤义理之学植其根本,兼博采西学之切时势者,实力讲求,以成通达济变之才。京师大学堂为行省倡,尤应首先举办。军机大臣、王大臣妥速会议以闻。”丙午,诏各省立商务局。(略)庚午,召见工部主事康有为,命充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章京。(略)

五月癸丑朔,诏陆军改练洋操,令营弁学成者教练,于北由新建陆军,于南由自强军派住。各疆臣限六阅月,举并饷练兵及分驻地,妥议以闻。其军械枪炮,各省机器局酌定格式,精求制造。甲寅,赈楼霞火灾。丁巳,诏自下科始,乡、会、岁、科各试,向用四书文者,改试策论。命孙家鼐以吏部尚书协办大学士,王文韶以户部尚书为军机大臣兼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行走。授荣禄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庚申,趣⑦盛宣怀芦汉铁路刻日兴工,并开办粤汉、宁沪各路。甲子,诏以经济岁举归并正科,岁、科试悉改策论,毋待来年。丁卯,诏立京师大学堂,命孙家鼐管理。赏举人梁启超六品衔,办理译书局。戊辰,诏兴农学。谕曰:“振兴庶务,首在鼓励人材。各省士民著有新书,及创新法,成新器,堪资实用者,宜悬赏以功。或试之实职,或赐之章服。所制器给券,限年专利售卖。其有独力创建学堂,开辟地利,兴造枪炮厂者,并照军功例赏励之。”辛未,免禄劝被水田粮。癸酉,诏入旗两翼诸营,均以其半改习洋枪、抬枪。以奕劻等管理骁骑营,崇礼等管理护军营。甲戌,诏改直省各属书院为兼习中西学校,以省书院为高等学,郡书院为中等学,州、县书院为小学。其地方义学、社学亦如之。乙亥,命裕禄为军机大臣。丙子,谕各省州县实力保护教堂。丁丑,命三品以上京堂及各省督抚、学政举堪与经济特科者。颁士民著书、制器暨创兴新政奖励章程。命中外举制造、驾驶、声光化电人材。戊寅,诏各省保护商务。免海康、遂溪上年被灾额赋。(略)

六月癸未朔,诏改定科举新章。丙戌,赈徐、海灾。己丑,诏颁张之洞著《劝学篇》,命直省刊布。命康有为督办官报。壬辰,命荣禄会同张之洞督办芦汉铁路。(略)丁酉,命翰詹、科道轮班召对。部院司员条例陈事,堂官代陈。士民得上书言事。设矿务铁路总局于京师,王文韶、张荫桓专理之。庚子,湖南设制造枪炮两厂。(略)谕曰:“时局艰难,亟须图自强之策。中外臣工墨守旧章,前经谕令讲求时务,勿蹈宋、明积习,训诫谆谆。惟是更新要务,造端宏大,条目繁多,不得不广集众长,折衷一是。诸臣于交议之事,当周咨博访,详细讨论。毋缘事经术,附会古义,毋膠执成见,隐便自图。倘面从心违,致失朝廷实事求是本旨,非朕所望也。朕深惟穷变通久之义,创建一切,实具万不得已之苦衷。用申谕尔诸臣,其各精白乃心,力除壅蔽,上下一诚相感,庶国是以定,而治道蒸蒸矣。”谕南北洋大臣筹办水师及路矿学堂。谕各省广开通商口岸。命黄遵宪以三品京堂充驻朝鲜大臣。

是夏,广东九龙半岛、山东威海卫俱租借于英吉利。(略)

秋七月甲寅,诏停新进士朝考,并罢试诗赋。(略)辛未,颁曾国藩《州县清讼事宜》及《功过章程》于各省,并增道府功过。(略)谕各省实行团练。赏内阁侍读杨锐、中书林旭、刑部主事刘光第、江苏知府谭嗣同并加四品卿衔,参预新政。(略)丁丑,召袁世凯来京。谕曰:“国家振兴庶政,兼采西法,诚以为民主政,中西所同,而西法可补我所未及。今士大夫昧于域外之观,辄谓彼中全无条教。不知西政万端,大率主于为民开智慧,裕身家。其精者乃能淑性延寿。生人利益,推扩无遗。朕夙夜孜孜,改图百度,岂为崇尚新奇。乃眷怀赤子,皆上天所畀,祖宗所遗,非悉使之康乐和亲,未为尽职。加以各国环相陵逼,非取人之所长,不能全我之所有。朕用心至苦,而黎庶犹有未知。职由不肖官吏与守旧士夫不能广宣朕意。乃至胥动浮言,小民摇惑惊恐,山谷扶杖之民,有不获闻新政者,朕实为叹恨。今将变法之意,布告天下,使百姓咸喻朕心,共知其君之可恃。上下同心,以成新政,以强中国,朕不胜厚望焉。”(略)

八月丁亥,皇太后复垂帘于便殿训政。诏以康有为结党营私,莠言⑧乱政,褫其职,与其弟广仁皆逮下狱。有为走免。戊子,诏捕康有为与梁启超。庚寅,户部侍郎张荫桓、翰林院侍读学士徐致靖、御史杨深秀暨杨锐、林旭、刘光第、谭嗣同并坐康有为党逮下狱。辛卯,上称疾,征医天下。召荣禄来京。命逮文廷式,捕孙文⑨。(略)

九月辛亥朔,懿旨,一切政治关国计民生者,无论新旧,仍次第推行。建言诸臣章奏务裨时局,毋妄意揣摩。(略)

二十六年秋七月己未,德、奥、美、法、英、义(意)、日、俄八国联兵陷京师。庚申,上奉皇太后如太原,行在贯市。壬戌,次怀来。命荣禄、徐桐、崇绮留京办事。(略)

三十四年冬十月壬申,上疾甚。懿旨,醇亲王载澧之子溥仪在宫中教养,复命载澧监国为摄政王。癸酉,上疾大渐,崩于瀛台涵元殿,年三十有八。遗诏摄政王载澧子溥仪入承大统,为嗣皇帝。皇太后懿旨,命嗣皇帝承继穆宗为嗣,兼承大行皇帝之祧。宣统元年正月己酉,上尊谥曰同天崇运大中至正经文纬武仁孝睿智端俭宽勤景皇帝,庙号德宗,葬崇陵。

论曰:德宗亲政之时,春秋方富,抱大有为之志,欲张挞伐,以湔⑩国耻。已而师徒挠败,割地输平。遂引新进小臣,锐意更张,为发奋图强之计。然功名之士,险躁自矜,忘投鼠之忌。而弗恤其罔济,言之可为于邑?洎垂帘再出,韬晦瀛台。外侮之来,衅自内作,卒使八国连兵,六龙西狩(11)。庚子以后,怫郁摧伤,奋致殂落,而国运亦因此而倾矣。呜呼,岂非天哉!



《清史稿·德宗本纪》



〔注释〕



①女弟:妹妹。②大行皇帝:已死之君。③夤缘奔竞:利用各种私人关系谋求职位。④洗马:古为太子属,后指皇太子读书的老师。⑤母忧:母亲去世后守孝。⑥伊迩:之初。⑦趣:派遣。⑧莠言:别有用心的言论。⑨孙文:即孙中山。⑩湔:报仇。(11)六龙西狩:指八国联军打进北京,慈禧太后携光绪外逃事。



[相关史料]



德宗景皇帝为宣宗之孙,醇贤亲王之长子,母曰叶赫那拉氏。以同治十年六月二十八日诞于宣武门内西太平街醇王府之槐阴斋。同治十三年十二月初五日,穆宗上宾,前星未曜①,慈安太后、慈禧太后宫中定策,以初六日夜半具法驾迎上,入承大统,时年四岁。初七日,始发丧,两宫垂帘听政。(略)光绪十五年正月大婚,皇后叶赫那拉氏,满洲桂祥长女,孝钦显皇后之内侄女也,纳侍郎长叙二女,册为珍嫔、瑾嫔。上始亲大政。上读书之所为毓庆宫,常熟翁同和、寿州孙家鼐、仁和夏同善、孙诒经先后充师傅,以松溎充满文教习。(略)上幼畏雷声,虽在书房,必投身翁师傅怀中。大婚后迄无皇嗣,或谓有隐疾,宫掖②或秘,莫知其详也。体气健实,三十四年无疾病,未尝一日辍朝,郊庙大祀必亲临,大风雪无几微怠容。步稳而速,扈从诸臣常疾趋追随。性宽厚,侍臣或偶失仪,不究也。(略)上既亲政,以颐和园为颐养母后之所,间日往请安。每日章疏,上阅后,皆封送园中。(略)甲午,辽东丧师,上愤外难日迫,国势阽危,锐欲革新庶政,致富强,(略)上特擢谭嗣同、杨锐、刘光第、林旭参赞军机事。(略)八月初四日黎明,上诣宫门请安,太后已由间道入西直门。车驾仓皇而返。太后直抵上寝宫,尽括章疏,携之去。召上怒诘曰:“我抚养汝二十余年,乃听小人之言谋我乎?”上战栗不发一语。良久,嗫嚅曰:“我无此意。”太后唾之,曰:“痴儿今日无我,明日安有汝乎?”遂传懿旨,以上病不能理万机为辞,临朝训政,凡上所兴革悉反之。(略)两宫之垂帘也,帝中坐,后蔽以纱幕,孝贞、孝钦左右对面坐。孝贞既崩,孝钦独坐于后。至戊戌训政,则太后与上并坐,若二君焉。臣工奏对,上嘿不发言,有时太后肘上使言,不过一二语止矣。迁上于南海瀛台。三面皆水,隆冬冰坚结,传闻上常携小奄踏冰出,为门者所阻。于是有传匠凿冰之举。上尝至一太监屋,几有书,取视之,三国演义也,阅数行掷去,长叹曰:“朕并不如汉献帝也。”(略)七月二十日,英军陷京师,翌日,联军继之,两宫黎明仓皇乘民车出德胜门。甫出门,白旗遍城上矣。太后御夏衣,挽便髻。上御青绸衫。皇后及大阿哥随行,妃嫔罕从者。濒行③,太后命崔阉自三所出珍妃,推堕井中。初珍妃聪慧,得上心,幼时读书家中,江西文廷式为之师,颇通文史。(略)内监或构蜚语④,谮妃干预外廷事。太后怒杖之,囚三所,仅通饮食。妃兄礼部侍郎志锐,谪乌里雅苏台。上由是悒悒寡欢。(略)戊戌新政,各国盛称上英明刚断,拳匪之乱,皆知非出帝意。使联军入时,上独留,出面与西帅相见,治首祸诸臣罪,事当易了。孝钦虑帝留之不为己利也,挟之俱西。上天表静穆,广额丰下,于法当寿,颖悟好学。有以圣学叩翁师傅者,则以鲁纯对。盖知太后忌之,不敢质言⑤也。上素俭,衣皆经浣濯缝纫,声色狗马之好泊如⑥也。孝钦嗜梨园曲,上不能不预,或传上善挝鼓,事亦无征。畏太后甚,上本口吃,遇责问,益战栗不能发语。归自西安,尤养晦不问事,寄位而已。左右侍奄,俱易以长信心腹,上枯坐无聊,日盘辟一室中。戊申秋,突传圣躬不豫,征京外名医杂治之。请脉时,上以双手仰置御案,默不出一言,别纸书病状,陈案间,或有所问。辄大怒,或指为虚损则尤怒。入诊者佥云六脉平和无病也。(略)时太后病,泄泻数日矣。有谮⑦上者,谓帝闻太后病有喜色,太后怒曰:“我不能先尔死。”(略)十九日,禁门增兵卫,讥出入,伺察非常。诸奄出东华门净发,昌言驾崩矣。次日,寂无闻。午后,传宫中教养醇王监国之谕。二十一日,皇后始省上于寝宫,不知何时气绝矣。哭而出,奔告。太后长叹而已。(略)帝崩之明日,太后乃崩。



《清光绪帝外传》



余每晨必见光绪帝,苟得间⑧,渠必询余英文。余见其颇娴⑨拼切,甚异之,且觉其颇有兴趣。彼与吾等居,几判若两人,有笑,有戏谑。但一至太后前,则立严肃,若甚惧其将死者然。有时似甚愚蒙。其侍帝入朝者,恒告余以帝之为人,谓其颇不聪颖,且绝不言语也。但余每晨见之,故知之较详。且以居宫中久,觉帝诚华人中之最颖敏者。渠极善外交,理解力亦极富,惟无机遇,不得一展布⑩之耳。外人颇有以光绪果有刚气,及其理解力见询者,彼固不知宫中法律。其母子间,严厉之甚,岂若吾徒对于父母者耶!帝之生活极苦,幼稚时复多病。渠生而为音乐家,种种乐器,佥不学而能。极爱洋琴,时迫余教之。朝堂中有琴数具,均甚美。渠(11)固嗜西乐者也。余曾教以一种跳舞曲,渠按拍之果佳。余觉其殊可友,且尝以其困苦为余诉之。西邦文化,余等屡述之,讵意(12)帝无不知之。频频告余,颇思所以福利其国也。帝爱民殊切,苟值饥馑,必思有以拯之。余察其颇心怜黎庶。而太监等,时作谰言污之,谓其残酷。余未入宫前,已有所闻矣。帝视太监甚善,惟主仆间,不无隔沟。不与阉人语,不得与之语,且不得作闲谈。余居宫中久,知阉人之残毒甚悉。彼等对于其主,毫无敬意。盖悉由下等社会中产出,无教育,无道德,并无感情。虽其侪辈也亦若是。外间所述,多谓帝之足格不善。余敢告读者,此种议论,率由阉人以语其家庭,而家庭中复互相传述,以作美谈,而弥布于外耳。北京居人,大半得悉此种言语,即余居宫中,亦频闻之。(略)太后著衣方竟,光绪帝至。衣礼服,其制与官吏同,惟无顶翎耳。帝跪太后前而呼之曰:“亲爷爷吉祥!”宫中自帝以次,率以父称太后,其故,盖以太后极愿为男,故命人亦以男呼之。然此仅其特性中之一耳。(略)太后取小宝座坐之,此太监乃启其盒,将盒内之黄纸封,一一呈之太后。太后以牙刀揭而读之,此乃各部尚书及各省督抚之封奏也。帝复入室,立于案侧。太后读毕,乃授之帝。时余方立于宝座后,观帝览奏章,一目了然,历时甚速。览竟,一一复纳之盒中。当此时,内外静肃,毫无声息。(略)太后既登驾,帝与后暨余等从之。(略)朝仪于是始矣。(略)军机入见,庆王为之领袖,与太后论简政事。有一名单,呈太后前,太后乃取名单,口择数人焉。庆王于时,又举数人,奏太后曰:“此数人者,虽未列名单内,然亦应简派,且觉人地相宜也。”太后曰:“甚善!任尔为之可也。”旋又闻太后谓皇帝曰:“此举当否?”帝应曰:“是”。于是各军机及尚书退。早朝毕。



《清宫禁二年记》



光绪二十五年十二月二十五日,(略)昨日除召开军机大臣、各部尚书、内务大臣外,又如恭王、瀛贝勒、濂贝勒、端王等入见,议废立之事。老佛(13)曰:“今上之立,国人颇有责言,谓不合于继嗣之正。况我立之为帝,自幼抚养。以至于今,不知感恩,反对我种种不孝,甚至与南方奸人同谋陷我,故我起意废之,选立新帝。此事于明年正月元旦举行。汝等今日可议皇帝废后,应加以何等封号。明朝景泰帝当其兄复位之后,降封为王,此事可以为例。”太后语毕,诸人相顾无言。良久,徐桐奏曰:“可封为昏德公。昔金封宋帝,曾用此号。”太后意可,太后又曰:“新帝已择定端王之长子。端王秉性忠诚,众所共知。此后可常来宫中,监视新帝读书。”军机大臣孙家鼐廷争,请太后勿行废立之事,言若行此事恐南方有变,选择新帝之意,常在太后心中,当俟诸万岁后,方可举行。太后闻之,甚为不怿(14),谓孙曰:“这是我们一家人会议,兼召汉大臣不过是为体面。此事我已告知皇帝,帝亦无言。”太后命诸大臣皆至勤政殿恭候,俟太后、皇帝驾到,阅视立嗣之谕,其礼节则定于新年元旦日举行。于是众大臣皆遵旨至勤政殿。数分钟后,太后乘轿而至,诸人跪接。有太监数人随驾,太后命在外边等候,使李莲英往请皇帝。帝亦乘轿至外门下轿,向太后拜叩。太后坐殿内宝座之上,召皇帝入殿。帝复跪下,诸王公大臣仍跪于外。太后曰:“进来,不用跪下。”令皇帝坐,又召诸王公大臣皆入,共约三十人。太后重述前意。皇帝曰:“太后所说极是,我意亦同。”此时,军机大臣荣禄以所拟谕旨呈太后阅看。太后看过即发下,亦未与皇帝一言,但商议选择嗣子事。议既定,诸王公皆退,唯军机留,俟后旨。(略)观皇帝神情,如在梦中。



《景善日记》



同治十三年十二月,穆宗大渐。两宫皇太后御养心殿西暖阁,召惇亲王奕誴、恭亲王奕诉、醇亲王奕譞、孚郡王奕譓、惠郡王奕详等入。孝钦后泣语诸王曰:“帝疾不可为,继统未定,谁其可者?”或言溥伦长当立。惇亲王言:“溥伦疏属不可。”后曰:“溥字辈无当立者,奕譞之子今四岁矣,且至亲,予欲使之继统。”盖醇亲王嫡福晋,孝钦后妹也,孝钦利幼君可专政。倘为穆宗立后,则已为太皇太后,虽尊而疏,故欲以内亲立德宗也。诸王皆愕,不知所对。醇亲王大惊。哭失声,伏地晕绝。恭亲王奕訢叱之,令内侍扶出。诸王不敢抗后旨,议遂定。是日,穆宗崩。帝入居宫中,遂即位。



《德宗承统纪》



清隆裕后为西太后之内侄女,西太后自以由西宫出身,故必欲以家人为德宗后。德宗最先已有专宠珍妃,又颇不属意于后,顾以西后强迫指定,遂勉奉之。德宗既不见悦于西后,自戊戌变政后,囚置瀛台,身同俘虏。隆裕既非其所悦,一日盛怒,乃至亲将其发簪掷碎。簪盖乾隆时遗物。隆裕乃以苦诉于西后,西后亦无多语,但令移居己之别室。自此一事之后,隆裕盖与光绪隔置,其年月虽不可考,盖终帝之身亦十年矣。隆裕入宫之后,几同离异。又值西后淫威之下,故隆裕之轶闻遗事,莫可得闻。惟德宗被虐之惨况,则颇有闻于外。(略)一日,城内某牙医家,忽有一人以脱齿一枚令其镶配,医谓非面见脱齿之人无法镶治。此人乃携以偕往,至宫中一极远极深之处,见一人服青布袍,独坐座上。面色惨黑,痛苦之状,目不忍见,口齿上津津血液溢露,医乃为之镶配而出。(略)医乃知牙痛者即为光绪皇帝,乃系被西后打脱。(略)又一日,光绪往请西后安,后方食汤圆,问:“汝已食乎?”不敢云已食,则谨跪对曰:“尚未。”后即赐食若干枚。问:“已饱乎?”不敢云已饱,亦谨对曰:“尚未。”乃更赐食。如此者数四,腹胀不能尽食,乃尽以私匿之于袖口中。归而汤圆满袖,淋漓满于身。(略)盖西后极饕餮(15),若赐食不食,则震怒矣。光绪既被西后之虐禁,不得与臣工交语,其近支王公亦无敢私谒(16)者。帝乃久喑思语,秘置一小箱于南书房中,私与其弟醇王书,令彼此以书面交换。通信钥匙则二人各一,外人不得开之。其书面大抵言外间琐屑事,以此笔谈而已。此事后亦为西后所知,怒而禁止。此后并此笔谈之自由亦剥夺矣。光绪逝时,有人见其病室中陈列极陋。睡一大床,安置北京泥土火炉,裱糊之壁纸,破裂霉烂,盖下等百姓家所居也。



《清朝野史大观·德宗被虐》



载湉之入承大统也,其年仅五龄耳。经东宫(17)之调护,得渐长。迨十一岁时,东宫为西宫毒害,载湉之困厄,乃由此始。据烈宦寇连材《宫中日记》曰:“凡人当幼时,无不有父母以亲爱之,顾复其出入,料理其饮食,体慰其寒燠(18)。虽在孤儿,亦必有亲友以抚之也,独皇上无人敢亲爱之。虽醇邸之福晋(醇亲王奕譞之妻,载湉之生母),亦不许亲近,盖限于名分也。名分可以亲爱皇上者,惟西太后一人。然西太后骄侈淫佚,绝不以为念,故皇上伶仃异常。醇邸福晋每言及,辄涕泣云。”又曰:“皇上每日三膳,其馔有数十品,罗列满案。然离御座稍远之馔,半已臭腐,盖连日以原馔供也。近御座之馔,虽不臭腐,然大率久熟干冷,不能可口。皇上每食不能饱,有时欲命御膳房易一馔品,御膳房必奏明西太后,西太后辄以俭德责之,故皇上竟不敢言。”然则载湉自十余龄后,虽为天子,曾不及一孤儿。后之患痼疾(19),即由少时衣食不节使然。乃犹下煌煌之懿旨,广求天下名医,以疗此自幼积成之痼疾,亦何益哉?徒借此以为欺人之具而已。



《清代外史·载湉多病之原因》



德菱每日以一小时教皇上以英文,皇上天资颖悟,忆力绝强,故进步綦速(20),惟发音不甚清晰耳。诵习未久,即能读普通教科书中之短篇故事,且能默书,亦无差误。皇上之英文书法,异常秀艳,临摹古体与装饰品用之英字,尤称佳妙。太后闻此,似甚欣悦,谓彼亦愿学之。以其自信,苟从事于此,进益必非常迅速也。讵(21)太后学习两课后,即不能耐,此后亦绝不道及之矣。



《清朝野史大观·光绪帝学英文》



景帝西安回銮(22)后,见外患日逼,大局垂危,宵旰(23)忧劳,遂撄(24)以心疾。尝以座横贯以杆,命两小太监肩之而行。帝手持小铜器,以物触之作声,口中喃喃语曰:“外国人如此闹法,怎么了?怎么了?”且行且语。不意竹折,帝掀倾于地。两监皆伏地请罪。帝曰:“不干汝事。”一跃而起,狂奔入内。



《清宫琐闻》



近闻皇帝出入轿行太快,外间佥谓(25)于制度不合,近于嬉戏。又闻宫内时有舁出损坏陈设各件,街市骇异。谓喜怒无节,物犹如此,人何以堪等语。逖听之下,肝症心悸交作。勉书大略,以闻。醇亲王书。



《清宫档案》



〔注释〕



①前星未曜:无子嗣。②宫掖:宫廷内部。③濒行:将出发。④构蜚语:制造谣言。⑤质言:直言。⑥泊如:淡泊。⑦谮:诬告。⑧苟得间:只要有时间。⑨颇娴:很熟练。⑩展布:施展。(11)渠:同他。(12)讵意:不料。(13)老佛:慈禧太后。(14)不怿:不高兴。(15)饕餮:相传为极能食的怪兽,形容饭量极大。(16)私谒:私自相见。(17)东宫:慈安太后。(18)塞燠:寒暖。(19)痼疾:难治之症。(20)綦速:非常快。(21)讵:但是。(22)回銮:返回。(23)宵旰:早晚。(24)撄:患。(25)佥谓: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