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健》历史评价与正史事迹,《刘健》人物故事小传
刘健(公元1433—1526年),字希贤,号晦庵,河南洛阳人。少端重,就学于河东薜瑄。天顺四年(公元1460年)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成化年间,升为少詹事,充任东宫讲官,受知于孝宗。孝宗即位,升为礼部右侍郎兼翰林大学士,入内阁参预机务。弘治四年(公元1491年)进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累加太子太保,旋改武英殿大学士。弘治十一年(公元1498年),任内阁首辅。刘健学间精深,熟知典章,心怀大志,正直敢言,辅佐孝宗勤政、节俭、革除弊政。整顿屯田、盐政、马政,政绩卓然,称“弘治中兴”。孝宗临终托为顾命大臣。
武宗即位,受惑刘瑾,刘健欲除刘瑾,事败,反被诬为“奸党”之首,被削籍。后刘瑾被杀,刘健复原职,著有《晦庵集》。
〔正史〕
刘健,字希贤,洛阳人。父亮,三原教谕,有学行。健少端重,与同邑阎禹锡、白良辅游,得河东薛宣之传。举天顺四年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谢交游,键户读书,人以木强目之。然熟习典故,有经济志。
成化初,修《英宗实录》,起之忧中,固辞,不许。书成,进修撰。三迁至少詹事,充东宫讲官,受知于孝宗。既即位,进礼部右侍郎兼翰林学士,入内阁参预机务。弘治四年,进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累加太子太保,改武英殿。十一年春,进少傅兼太子太傅,代徐溥为首辅。
健学问精粹,正色敢言,以身任天下之重。清宁宫灾,太监李广有罪自杀。健与同列李东阳、谢迁疏言:“古帝王未有不遇灾而惧者。向来奸佞荧惑圣听,贿赂公行,赏罚失当,灾异之积,正此之由。今幸元恶殄丧,圣心开悟,而余慝①未除,宿弊未革。伏愿奋发励精,进贤黜奸,明示赏罚。凡所当行,断在不疑,毋更因循,以贻后悔。”帝方嘉纳其言,而广党蔡昭等旋取旨予广祭葬、祠额。健等力谏,仅寝祠额。南北言官指陈时政,频有所论劾,一切皆不问。国子生江瑢劾健、东阳杜抑言路。帝慰留健、东阳,而下瑢于狱。二人力救,得释。
十三年四月,大同告警,京师戒严。兵部请甄别京营诸将,帝召健及东阳、迁至平台,面议去留。乃去遂安伯陈韶等三人,而召镇远侯顾溥督团营。时帝视朝颇晏②,健等以为言,颔之而已。
十四年秋,帝以军兴缺饷,屡下廷议。健等言:“天下之财,其生有限。今光禄岁供增数十倍,诸方织作务为新巧,斋醮日费钜万。太仓所储不足饷战士,而内府取入动四、五十万。宗藩、贵戚之求土田夺盐利者,亦数千万计。土木日兴,科敛不已。传奉冗官之俸薪,内府工匠之饩廪③,岁增月积,无有穷期,财安得不匮。今陕西、辽东边患方殷,湖广、贵州军旅继动,不知何以应之。望陛下绝无益之费,躬行节俭,为中外倡,而令群臣得毕献其诚,讲求革弊之策,天下幸甚。”
明年四月,以灾异陈勤朝讲、节财用、罢斋醮、公赏罚数事。及冬,南京、凤阳大水,廷臣多上言时务,久之不下。健等因极陈怠政之失,请勤听断以振纪纲,帝皆嘉纳。《大明会典》成,加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与东阳、迁同赐蟒衣。阁臣赐蟒自健等始。
帝孝事两宫太后甚谨,而两宫皆好佛、老。先是,清宁宫成,命灌顶国师设坛庆赞,又遣中官赍真武像,建醮武当山,使使诣泰山进神袍,或白昼散灯市上。帝重违太后意,曲从之,而健等谏甚力。十五年六月,诏拟《释迦哑塔像赞》,十七年二月,诏建延寿塔朝阳门外,除道士杜永祺等五人为真人,皆以健等力谏得寝。
是年夏,小王子谋犯大同,帝召见阁臣。健请简京营大帅,因言京军怯不任战,请自今罢其役作,以养锐气。帝然之。退复条上防边事宜,悉报允。未几,边警狎至,帝惑中官苗逵言,锐欲出师。健与东阳、迁委曲阻之,帝意犹未回。兵部尚书刘大夏亦言京军不可动,乃止。
帝自十三年召对健等后,阁臣希得进见。及是在位久,益明习政事,数召见大臣,欲以次革烦苛,除宿弊。尝论及理财,东阳极言盐政弊坏,由陈乞者众,因而私贩数倍。健进曰:“太祖时茶法始行,驸马欧阳伦以私贩坐死,高皇后不能救。如伦事,孰敢为陛下言者。”帝曰:“非不敢言,不肯言耳。”遂诏户部核利弊,具议以闻。
当是时,健等三人同心辅政,竭精尽虑,知无不言。初或有从有不从,既乃益见信,所奏请无不纳,呼为先生而不名。每进见,帝辄屏左右。左右间从屏间窃听,但闻帝数数称善。诸进退文武大臣,厘饬屯田、盐、马诸政,健翊赞为多。
未几,帝疾大渐,召健等入乾清宫。帝力疾起坐,自叙即位始末甚详,令近侍书之。已,执健手曰:“先生辈辅导良苦。东宫聪明,但年尚幼,好逸乐,先生辈常劝之读书,辅为贤主。”健等欷歔顿首受命而出。翌日,帝崩。
武宗嗣位,健等厘诸弊政,凡孝宗所欲兴罢者,悉以遗诏行之。刘瑾者,东宫旧竖也,与马永成、谷大用,魏彬、张永、丘聚、高凤、罗祥等八人俱用事,时谓之“八党”,日导帝游戏,诏条率沮格不举④。京师淫雨自六月至八月,健等乃上言:“陛下登极诏出,中外欢呼,想望太平。今两月矣,未闻汰冗员几何,省冗费几何。诏书所载,徒为空文。此阴阳所以失调,雨旸所以不若也。如监局、仓库、城门及四方守备内臣增置数倍,朝廷养军匠费钜万计,仅足供其役使,宁可不汰⑤;文武臣旷职偾事、虚糜廪禄者,宁可不黜;画史、工匠滥授官职者多至数百人,宁可不罢;内承运库累岁支银数百余万,初无文簿,司钥库贮钱数百万,未知有无,宁可不勾校⑥。至如纵内苑珍禽奇兽,放遣先朝宫人,皆新政所当先,而陛下悉牵制不行,何以慰四海之望。”帝虽温诏答之,而左右宦竖日恣,增益且日众。享祀郊庙,带刀被甲拥驾后。内库诸监局佥书多者至百数十人,光禄日供骤益数倍。健等极陈其弊,请勤政、讲学,报闻而已。
正德元年二月,帝从尚书韩文言,畿甸⑦皇庄令有司征课,而每庄仍留宦官一人、校尉十人。健等言:“皇庄既以进奉两宫,自宜悉委有司,不当仍主以私人,反失朝廷尊亲之意。”因备言内臣管庄扰民。不省。
吏、户、兵三部及都察院各有疏争职掌为近习所挠。健等拟旨,上不从,令再拟。健等力谏,谓:“奸商谭景清之沮坏盐政,北征将士之无功授官,武臣神英之负罪玩法,御用监书篆之滥收考较,皆以一、二人私恩,坏百年定制。况今政令维新,而地震天鸣,白虹贯日,恒星昼见,太阳无光。内贼纵横,外寇猖獗,财匮民穷,怨谤交作。而内外臣仆方且乘机作奸,排忠直犹仇仇,保奸佞如骨肉。日复一日,愈甚于前,祸变之来,恐当不远。臣等受知先帝,叨任腹心。迩者旨从中下,略不与闻。有所拟议,竟从改易。似此之类,不可悉举。若复顾惜身家,共为阿顺,则罔上误国,死有余辜。所拟四疏,不敢更易,谨以原拟封进。”不报。
居数日,又言:“臣等遭逢先帝,临终顾命,惓倦以陛下为托,痛心刻骨,誓以死报。即位诏书,天下延颈,而朝令夕改,迄无宁日。百官庶府,仿效成风,非惟废格不行,抑且变易殆尽。建言者以为多言,干事者以为生事,累章执奏谓之渎扰,厘剔弊政谓之纷更;忧在于民生国计,则若罔闻知,事涉于近幸贵戚,则牢不可破。臣等心知不可,义当尽言。比为盐法、赏功诸事,极陈利害,拱俟⑧数日,未蒙批答。若以臣等言是,宜赐施行,所言如非,即当斥责。乃留中不报,视之若无。政出多门,咎归臣等。宋儒朱子有言:‘一日立乎其位,则一日业乎其官;一日不得乎其官,则不敢一日立乎其位。’若冒顾命之名,而不尽辅导之实,既负先帝,又负陛下,天下后世其谓臣何。伏乞圣明矜察,特赐退休。”帝优旨慰留之,疏仍不下。
越五日,健等复上疏,历数政令十失,指斥贵戚、近幸尤切,因再申前请。帝不得已,始下前疏,使有司详议。健知志终不行,首上章乞骸骨⑨,李东阳、谢迁继之,帝皆不许。既而,有司议上,一如健所指。帝勉从之,由是诸失利者咸切齿。
六月庚午,复上言:“近日以来,免朝太多,奏事渐晚,游戏渐广,经筵日讲直命停止。臣等愚昧,不知陛下宫中复有何事急于此者。夫滥赏妄费,非所以崇俭德;弹射钓猎,非所以养仁心;鹰犬狐兔田野之物,不可育于朝廷,弓矢甲胄战斗之象,不可施于宫禁。今圣学久旷,正人不亲,直言不闻,下情不达,而此数者杂交于前,臣不胜忧惧。”帝曰:“朕闻帝王不能无过,贵改过。卿等言是,朕当行之。”健等乃录廷臣所陈时政切要者,请置坐隅朝夕省览:日无单骑驰驱,轻出宫禁;日无频幸监局,泛舟海子;日无事鹰犬弹射;日无纳内侍进献饮膳。疏入,报闻。
先是,孝宗山陵毕⑩,健等即请开经筵。帝勉应之,后数以朝谒两宫停讲,或云择日乘马。健等陈谏甚切至。八月,帝既大婚,健等又请开讲。命俟九月,至期,又命停午讲。健等以先帝故事,日再进讲力争,不得。
当是时,健等恳切疏谏者屡矣,而帝以狎近群小,终不能改。既而,遣中官崔杲等督织造,乞盐万二千引。所司执奏,给事中陶谐、徐昂,御史杜旻、邵清、杨仪等先后谏,健等亦言不可。帝召健等至暖阁面议,颇有所诘问,健等皆以正对。帝不能难,最后正色曰:“天下事岂皆内官所坏,朝臣坏事者十常六七,先生辈亦自知之。”因命盐引悉如杲请。健等退,再上章言不可。帝自愧失言,乃俞健等所奏。于是中外咸悦,以帝庶几改过(11)。
健等遂谋去“八党”,连章请诛之。言官亦交论群阉罪状,健及迁、东阳持其章甚力。帝遣司礼诣阁曰:“朕且改矣,其为朕曲赦若曹。”健等言:“此皆得罪祖宗,非陛下所得赦。”复上言曰:“人君之于小人,不知而误用,天下尚望其知而去之。知而不去则小人愈肆,君子愈危,不至于乱亡不已。且邪正不并立,今举朝欲决去此数人,陛下又知其罪而故留之左右,非特朝臣疑惧,此数人亦不自安。上下相猜,中外不协,祸乱之机始此矣。”不听。健等以去就争。瑾等八人窘甚,相对涕泣。而尚书韩文等疏复入,于是帝命司礼王岳等诣阁议,一日三至,欲安置瑾等南京。迁欲遂诛之,健推案哭曰:“先帝临崩,执老臣手,付以大事。今陵土未干,使若辈败坏至此,臣死何面目见先帝!”声色俱厉。岳素刚正疾邪,慨然曰:“阁议是。”其侪范亨、徐智等亦以为然。是夜,八人益急,环泣帝前。帝怒,立收岳等下诏狱,而健等不知,方倚岳内应。明日,韩文倡九卿伏阙固争,健逆谓曰:“事且济,公等第坚持。”顷之,事大变,八人皆宥不问,而瑾掌司礼。健、迁遂乞致仕,赐敕给驿归,月廪、岁夫如故事(12)。
健去,瑾憾不已。明年三月辛未,诏列五十三人为奸党,榜示朝堂,以健为首。又二年,削籍为民,追夺诰命。瑾诛,复官,致仕。后闻帝数巡游,辄叹息不食,曰:“吾负先帝。”世宗立,命行人赍敕存问,以司马光、文彦博为此,赐赉有加。及年跻九十,诏抚臣就第致束帛、饩羊、上尊,官其孙成学中书舍人。嘉靖五年卒,年九十四。遗表数千言,劝帝正身勤学,亲贤远佞。帝震悼,赐恤甚厚,赠太师,谥文靖。
健器局严整,正己率下。朝退,僚采私谒,不交一言。许进辈七人欲推焦芳入吏部,健曰:“老夫不久归田,此座即焦有,恐诸公俱受其害耳。”后七人果为芳所挤。东阳以诗文引后进,海内士皆抵掌谈文学,健若不闻,独教人治经穷理。其事业光明俊伟,明世辅臣鲜有比者(13)。
《明史》卷一八一
〔注 释〕
①慝(te忒):邪恶、灾害。②视朝颇晏:上朝很晚。③饩廪:官府发放的俸禄。④沮格不举:从中阻碍不上报。⑤宁可不汰:怎能不裁撤。⑥勾校:清查。⑦畿甸:京城郊区。⑧拱俟:拱手等待。⑨乞骸骨:请求退休回家。⑩山陵毕:陵墓修建完工。(11)庶几改过:很快改正错误。(12)月廪、岁夫如故事:每月的俸禄、每年派给的佣人都和从前一样。(13)鲜有比者:很少有能相比的人。
〔相关史料〕
上(明孝宗)不豫,召大学士刘健等受顾命。健等入,叩头榻下,上曰:“朕蒙皇考厚恩,选张氏为皇后,生东宫,今十五岁矣,尚未选婚,社稷事重,可即令礼部举行。”皆应曰:“诺。”上曰:“东宫聪明,但年幼好逸乐,诸先生须辅之以正道,俾为令主。”健等皆叩头曰:“臣等敢不尽力!”诸臣出,翼日上崩。
《明鉴易知录》卷七
瑾矫诏罢大学士刘健、谢迁,杀内司礼监太监王岳、范亨等,下刑科给事中吴翀、山西道御史刘玉狱。户部尚书韩文具疏,合九卿诸大臣上言:“伏睹近岁以来,太监马永成、谷大用、张永、罗祥、魏彬、刘瑾、丘聚、高凤等置造巧伪,浮荡上心,或击毯走马,或放鹰逐兔,或俳优杂剧,错陈于前。或导万乘之尊与人交易,狎昵媟亵,无复礼体;日游不足,夜以继之,劳耗精神,亏损圣德。遂使天道失序,地气靡宁,雷异星变,桃李秋花,考厥占候,咸非吉祥。先帝临崩,顾命之语①,陛下所闻也,奈何姑息群小,置之左右为长夜之游,恣无厌之欲以异圣德乎?伏望陛下将永成等缚送法司,以消祸萌。”疏入,上惊泣不食。诸阉大惧,自求安置南京,而阁议持不从。
时内司礼监太监王岳,亦东宫旧臣,素刚直,颇恶其侪所为,与司礼太监范亨、徐智等亦助韩文等密奏上。上允之,待明旦发旨捕瑾等下狱。而吏部尚书焦芳者,故与瑾善,遂以所谋泄之瑾。瑾等亦廉知岳等密奏事,八人者遂夜趋上前,环跪哭曰:“微陛下恩,瑾等磔馁狗②矣。”上色动。瑾辄进曰:“害瑾等者,王岳也。夫狗马鹰犬,岳买献否?而独咎瑾等。”上怒曰:“吾收岳矣。”瑾曰:“狗马鹰兔,何损万几!今左班官敢哗无忌者,司礼监无人也;有,则惟陛下所欲为,谁敢言者!”上怒,是夜,立命瑾入掌司礼监兼提督团营,丘聚提督东厂,谷大用提督西厂,张永等并司营务,分据要地,瑾夜传命榜岳、亨、智,逐之南京,而外廷未知也。晨伏阙,则旨下。
刘健等知事不可为,各上疏求去。瑾矫诏勒健、迁致仕,惟李东阳独留。盖前阁议时,健尝推案哭,迁亦訾瑾等不休,惟东阳稍缄默,故得独留。健、迁滨行,东阳阻道,唏嘘。健正色曰:“何用今日哭为!使当日出一语,则与我辈同去耳!”东阳无以应。瑾寻矫诏追杀岳、亨于途,击折徐智臂,得免。
初,举朝必欲诛瑾,兵部尚书许进曰:“此属得疏斥足矣,若峻其事③,恐有甘露之变。”既而果如进言。吴翀、刘玉俱上疏论刘瑾佞幸,弃逐顾命大臣。乞留刘健、谢迁而以瑾正典刑。上怒,下狱,斥为民。
《明鉴易知录》卷七
〔注 释〕
①顾命之语:留给顾命大臣的遗嘱。②磔馁狗:砍碎后喂狗。③若峻其事:如果认真办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