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一十九

木华黎列传

木华黎（1170～1223），蒙古札剌亦儿部人，同博尔术、博尔忽、赤老温并称为“四杰”。木华黎跟随成吉思汗四处征战，屡立战功。成吉思汗十二年（1217）八月，蒙古发动灭金战争后，木华黎受封为太师、国王，全权指挥灭金之战。他改变蒙古军队以前肆意杀掠和夺地不守的惯例，收降大批地方武装首领为其守城夺地，发挥蒙古军善于突袭和野战之长，攻取了中原地区大片土地。成吉思汗十八年（1223），病死于军中。

四杰之首

木华黎，蒙古札剌亦儿部人，世代居住在阿难河的东边，累世为蒙古孛儿只斤氏的奴仆。他的父亲孔温窟哇，曾经跟随铁木真（成吉思汗）平定蔑儿乞部的叛乱，征讨乃蛮部，屡立战功。后来乃蛮部发动叛乱，铁木真带领六名骑兵逃走，中途没有食物，孔温窟哇捉住河边的骆驼，宰杀后烤熟了给铁木真吃。当时敌人的骑兵即将赶到，铁木真的坐骑累死，孔温窟哇把自己的战马让给铁木真，自己回身去阻挡追来的敌骑。铁木真死里逃生，孔温窟哇却战死当场。孔温窟哇有五个儿子，木华黎是他的第三子。木华黎长大后，沉稳坚毅，足智多谋，猿臂善射，能够拉开超过两石的硬弓，他和博尔术、博尔忽、赤老温一起辅佐铁木真，以勇武忠诚而著称，号称“掇里班曲律”，汉语中的意思就是“四杰”。当时铁木真和塔塔儿部作战失利，恰逢天降大雪，行军的帐篷也在战斗中丢失，铁木真等人只能在水草地中休息。木华黎和博尔术撑开皮毯子，彻夜为铁木真遮挡风雪。

当时克烈部王罕与乃蛮部开战，王罕向铁木真求援，铁木真就派遣木华黎和博尔术前去救援，在按台山下大败乃蛮部的军队，缴获了大批的盔甲武器和战马。不久，铁木真和王罕分裂，王罕准备袭击铁木真，他的部下拔台秘密报告了铁木真。铁木真派木华黎挑选精锐骑兵，乘夜突袭王罕大营，王罕大败逃走，后来被乃蛮部人杀死，其他部落的首领纷纷归附铁木真。丙寅年（1206），铁木真建立大蒙古国，称“成吉思汗”，分封了九十五个千户，木华黎和博尔术受封左右万户。成吉思汗对两人说：“今日国内统一安定，主要是你们两人的功劳。我能够得到你们，就像马车有了车辕，人有了手臂一样。”

当时从金朝投降过来的人，都向成吉思汗诉说金章宗昏庸无道，滥杀宗亲，成吉思汗认为讨伐金国的时机已经到了。成吉思汗六年（1211），木华黎跟随成吉思汗大举攻金。当年冬天，蒙古军连续攻克了德兴军、恒州（今内蒙古正蓝旗北四连城）、昌州（今内蒙古太仆寺旗西南九连城）、抚州（今河北张北）。金朝招讨使纥石烈执中、监军蒲鲜万奴集中了四十万大军，在野狐岭以北列阵，准备和蒙古军决战。战斗开始前，木华黎对成吉思汗说：“敌众我寡，不拼死力战恐怕不能取胜。”说完，木华黎率领死士，跃马横戈，呐喊着冲入金军大阵。成吉思汗随后挥军猛攻，大败金兵，一直追击到浍河堡，金军伏尸数百里。

经略中原

成吉思汗八年，蒙古分兵三路进攻金国，木华黎跟随成吉思汗、拖雷的中路军攻打居庸关，金军据关死守，未能攻克。木华黎派哲别率领精兵突袭紫荆关，金左监军术虎高琪一战即溃，蒙古军连续攻克了涿州（今河北涿州）、霸州（今河北霸州）、棣州（今山东惠民）、滨州（今山东滨州）、益都府（今山东益都）和密州（今山东诸城）等地。进驻霸州时，当地的汉族地主武装史秉直、史天倪、史天泽率部属归降，木华黎奏请成吉思汗任命他们为千户。第二年夏天，木华黎跟随成吉思汗兵围燕京，金宣宗无力退敌，只得向成吉思汗请求议和，蒙古军这才返回北方。成吉思汗命令木华黎率军征伐辽东。木华黎进军来到高州（今辽宁赤峰东北），金将卢琮、金朴率全城投降。随后，木华黎率军攻打金国北京（今辽宁宁城西），金军守将银青率军二十万出战，大败而回。当时城中粮食已尽，士兵们发动兵变杀死银青，推举寅答虎为主帅，举城投降。木华黎本来打算活埋所有降将，部下萧也先劝他说：“北京是辽西重镇，应该用怀柔的政策笼络人心，在这里坑杀降将，那今后还会有投降的人吗？”木华黎采纳了萧也先的建议，让寅答虎留守北京，并以兀叶儿为北京总管都元帅镇守北京。不久，兴中府官吏杀死了守将兀里卜，推举土豪石天应为元帅，向蒙古军投降，木华黎任命石天应为兴中尹，兵马都提控。

当年四月，锦州（今辽宁锦州）人张鲸杀死金朝节度使，自立为临海郡王，向蒙古军投降。成吉思汗诏令木华黎以张鲸总领北京十提控兵马，跟随掇忽阑南征金国。木华黎察觉到张鲸有不轨的企图，就让萧也先做他的监军。张鲸所部到达平州（今河北卢龙）后，张鲸称病不肯前行，暗中策划逃走，萧也先就将张鲸就地处死。张鲸的弟弟张致怀恨在心，占据锦州叛乱，木华黎率领蒙古不花等人讨伐张致。第二年春天，张致攻占兴中府。木华黎派先锋兀叶儿攻打溜石山，叮嘱众将说：“如果猛攻溜石山，叛军必然派兵支援，我们只要截断他们的退路，就可以活捉张致了。”木华黎派遣蒙古不花在永德县以东埋伏。张致果然派遣张鲸的儿子张东率领骑兵八千、步兵三万增援溜石山。蒙古不花率军杀出，木华黎所部也在神木县夹击张东所部，大败敌军，斩杀了张东及其部下一万两千八百余人。随后，蒙古军攻克开义县，进逼锦州。张致派遣部将张太平、高益出战，再次被木华黎击败。张致恼怒将士们连战连败，处死了败将二十余人，军心混乱，其部下高益捆绑了张致献城投降。木华黎处死了张致，然后又接连攻占了苏州（今辽宁金县）、复州（今辽宁盖县南）、海州（今辽宁海城），斩杀金将完颜众家奴，金国咸平宣抚使蒲万家奴率领十多万人逃亡海岛。

挥师攻金

成吉思汗十二年（1217），木华黎受封为太师、国王、都行省承制行事，赐给他券书、黄金印，约定“子孙传国，世世不绝”。成吉思汗还下诏说：“太行山以北，我自己经营谋划；太行山以南，就交给木华黎经营。”为了确立木华黎在诸将中的威信，成吉思汗赐给他帝王专用的大旗，并告诫诸将说：“当木华黎竖起这杆大旗发布命令时，就如同我亲临一般。”随后，木华黎在燕云建立行省，向燕南地区发动猛攻。当年冬天，蒙古军攻克了大名府，向东又平定了益都、淄州、登州、莱州、潍州、密州等地。第二年，木华黎率军从燕京出发，进攻河东地区。蒙古军经太和岭进入河东，连续攻克了太原、代州、泽州、潞州、汾州、霍州和平阳府，金国守军无不望风而逃。木华黎派前锋拓跋按察儿率领蒙古军驻守平阳府，派遣义州监军李廷植的弟弟李守忠代理河东南路元帅府事务。不久，木华黎又派遣萧特末儿率军出云州、朔州，攻打岢岚州；派遣谷里夹打攻克石州（今山西离石）、隰州（今山西隰县）和绛州（今山西绛县），至此木华黎已经占据了河东大部。

成吉思汗十五年，木华黎挥师河北，他行军来到满城（今河北满城西北）时，金国恒山公武仙投降。木华黎任命史天倪为知河北西路兵马事，武仙为副职。史天倪建议说：“现在中原地区刚刚平定，如果您放纵士兵劫掠百姓财物，那就失去了王师吊民伐罪、救万民于水火的本意了。”木华黎采纳了史天倪的意见，下令禁止抢劫财物，所俘获的老人孩子也都放归乡里，军队纪律严整，官吏百姓皆大欢喜。蒙古军到达滏阳（今河北磁县）时，金国邢州节度使武贵投降。木华黎派蒙古不花分兵夺取了河北的卫州、怀州和孟州，于当年秋天进驻济南。金国官员严实登记了他所管辖的彰德、大名、磁州、铭州、恩州、博州、滑州、浚州等地的民众三十余万户归降蒙古军。

当时金军在黄龙岗集中了二十二万大军，以两万步兵进攻济南，被木华黎以五百骑兵击退。随后，木华黎调集大军，进逼黄龙岗。开战前，木华黎命令骑兵下马，以弓箭猛烈射击金军，果然大败金军，大批金军败兵被淹死于黄河之中。随后蒙古军进攻楚丘，严实率所部首先登城，一战而下楚丘。蒙古军进围东平，木华黎任命严实代理山东西路行省，并告诫他说：“敌军一旦粮食耗尽，必然弃城逃走，你一定要趁机入城安抚百姓，不要让百姓遭受劫难。”木华黎留下梭鲁忽秃率三千蒙古兵驻守。不久，东平粮食耗尽，金国行省忙谷弃城逃走，被梭鲁忽秃截杀其部众，严实率军进入东平府，建立行省，安抚百姓。当时木华黎的弟弟带孙围攻洺州，久攻不克，木华黎派部将石天应增援，最终攻克了洺州。五月，木华黎率军驻扎野狐岭，宋朝的涟水忠义统辖石珪率部投降，木华黎任命他为济州、兖州、单州总管。不久，京东安抚使张琳前来归降，木华黎让张琳代理山东东路的益都、沧州、景州、滨州、棣州等地都元帅府事务。郑遵也献出枣乡、蓨县投降，木华黎任命郑遵为节度使，代理元帅府事。

当年八月，木华黎跟随成吉思汗驻扎在青冢，随后从东胜州（今内蒙古托克托县）渡过黄河进入西夏。西夏国王以兵五万请求归附。十月，木华黎率军从云中进入葭州（今陕西佳县），以石天应代理行台兵马都元帅。之后，木华黎率军攻下绥德，在距离延安三十里处扎营，金国行省完颜合达率领三万大军出城迎战。蒙古不花侦察了金军的阵形，建议木华黎诱敌深入，然后用伏兵击败金军。木华黎采纳了他的意见，将蒙古军主力埋伏在延安城东的两个山谷之中。第二天，蒙古不花率军出战，刚一看见金军就扔掉军旗逃跑，金军果然紧紧追赶，蒙古军的伏兵趁机从两翼杀出，万箭齐发，杀死金军七千余人，俘获战马八百匹。完颜合达退保延安，木华黎围攻十日未能攻克，于是南下攻取了洛川（今陕西洛川）、鄜州（今陕西富县）等地。此时，河东传来了金军收复隰州的消息，木华黎从丹州渡过黄河，再次攻克隰州，留下合丑率领蒙古军驻守在石州和隰州之间，任命田雄代理元帅府事务。

百战逞威

成吉思汗十七年（1222）七月，木华黎派蒙古不花出兵秦陇，一面虚张声势，吸引金军注意；一面暗中观察山川道路的情况。木华黎则亲自率领大军从云中出发，连续攻克了盂州、晋阳、霍邑等地。十月，木华黎经过晋州到达绛州，攻克了荣州（今山西河津西南）等地，金国守军望风而降。占据河中府后，木华黎任命石天应代理河东南北路陕右关西行台，平阳的李守忠、隰州的田雄都划归石天应节制。接着，木华黎让人在黄河上搭建浮桥，然后全军渡过黄河，连续攻克了同州（今陕西大荔）、蒲城（今陕西蒲城），进逼长安。当时金国京兆行省完颜合达率领二十万大军守卫长安，木华黎久攻不下，就派部下兀胡乃、太不花率六千骑兵监视长安；以按赤率军三千阻截潼关金军，然后率大军向西攻打凤翔。围攻凤翔月余，始终不能破城，木华黎就率军驻扎渭水南岸，派遣蒙古不花向南越过牛岭关，夺取了宋朝的凤州而还。当时中条山的侯七等人聚众十余万人，趁着蒙古军西进之时，攻击河中府。石天应派部将吴权府率领五百骑兵埋伏在山谷之中，命令其在侯七等人经过一半时出击，石天应则率部从正面进攻。可吴权府贪杯误事，没能按时出兵，石天应寡不敌众，战死当场。蒙古军先锋按察儿大败侯七所部，收复了河中府，木华黎以石天应的儿子石斡可继承了石天应的职位，统领其军队。

成吉思汗十八年（1223）春天，木华黎率军东返，当时浮桥尚未建成，木华黎对众将说：“浮桥还没有完工，我等不可以坐而等待。”于是又攻占了河西的堡垒十余座。三月，木华黎率军渡过黄河来到闻喜县（今山西闻喜），身染重病，召见了他的弟弟带孙。木华黎对带孙说：“我为国家成就大业，披甲持刀征战将近四十年，东征西讨，没有什么可以遗憾的了，只恨汴京还没有攻下，你们要好好努力啊！”不久，木华黎病逝于军中，终年五十四岁。此后成吉思汗亲自率军攻打凤翔，他对部将们感叹说：“如果木华黎还在世，我就不用亲自到这里来了！”元英宗至治元年（1321），诏令封赏木华黎为体仁开国辅世佐命功臣、太师、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鲁国王，谥号忠武。他的儿子孛鲁继承了他的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