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百十三

张居正列传

张居正是万历皇帝最尊敬的老师、最器重的首辅、最亲近的大臣，明朝历史上最优秀的内阁首辅之一，为万历初期新政立下汗马功劳。不想，他一死就被严厉清算，差点被掘棺鞭尸。如此痛恨他的恰恰是他忠心辅佐的万历皇帝。

青云直上

张居正，字叔大，江陵（今属湖北）人。自小就很有才华。十五岁的时候，参加乡试，巡抚顾璘欣赏他的文采，说他将来肯定是国家的栋梁。张居正中举后，顾璘把自己的犀带赠送他说：“你将来是要腰上缠玉带的，犀带不足以匹配你。”嘉靖二十六年（1547），张居正成进士，任庶吉士。他每日研究国家典故，徐阶等人都非常器重他。

张居正眉清目秀，胡子长到腹部。他勇于承担责任，自认为豪杰。但是为人深沉有城府，别人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严嵩担任内阁首辅的时候，忌恨徐阶，和徐阶关系好的人都会被他搁置。张居正却依然自行其是，严嵩也不得不器重张居正。后来他升任右中允，在国子监工作，在那里他和祭酒高拱结下了良好关系。不久他成为裕王侍读，被裕王看重，裕王府中的太监和他关系也很好。徐阶替代严嵩成为首辅之后，倾心支持张居正。嘉靖皇帝驾崩后，徐阶起草遗诏，还要和张居正一起商议。不久张居正成为礼部右侍郎兼翰林院学士。一个月之后，就以吏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身份入阁。后来他被提拔为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加少保兼太子太保。此时的内阁中，首辅徐阶资历最老，对其他内阁大臣十分尊重。张居正位列最后，但从来不在人们面前自傲身份，说话也常常一语中的，人们反倒最忌惮他。

高拱走后徐阶也辞官回乡，李春芳成为首辅。很快，赵贞吉入阁，对张居正虎视眈眈。张居正和司礼监太监李芳合谋，重新将高拱召回，并让他掌管吏部，以遏制赵贞吉，并夺取李春芳的地位。高拱回来后和张居正的关系更加亲密，两人一起将其他内阁大臣排挤，最后只剩两人一起执政。张居正就这样在短短时间内爬到了相当高的地位。度量极小的高拱报复已经告老还乡的徐阶，徐阶几个儿子先后获罪。张居正几次劝高拱，高拱反嘲讽张居正收了徐阶儿子三万金的贿赂，张居正脸色就变了，对天发誓也没有获得高拱的信任。两人从此关系逐渐疏远。

整顿吏治

太监冯保忌恨高拱，张居正则与冯保关系密切。穆宗去世，神宗朱翊钧初即位，高拱要弹劾冯保，张居正秘密给冯保通风报信，并与冯保合谋将高拱罢职，张居正一跃成为内阁首辅。在张太皇太后的支持下，张居正与冯保一起辅佐万历小皇帝，实行了一系列改革，一改国家颓废的局面，史称“万历新政”。张居正深受万历皇帝信任。他忠心辅佐小皇帝，亦师亦友亦臣。他编辑了之前各朝治乱的故事一百多条，绘成图，以俗语解之，便于小皇帝理解。小皇帝一旦有做错的地方，他和冯保一起劝谏。小皇帝想要看灯会，张居正趁机劝谏要节省，小皇帝就听从了。每次皇帝犯错，李太后都要说：“张先生知道了怎么办？”

官员常服

明代文武官员服饰主要有朝服、祭服、公服、常服赐服等。官员戴乌纱帽、幞头，身穿盘领窄袖大袍。其制为盘领右衽，袖宽三尺。

有皇帝、太后的信任，有冯保的合作，张居正大刀阔斧开始了自己的新政。他整顿吏治，开源节流。他加强官吏考核，斥责不能尽职的人甚至贬职，裁汰朝廷的冗余官僚，淘汰并惩治了一批官员。在执行上，他赏罚分明，执法严厉，言必信、行必果。在他执政期间，百官尽忠职守，不敢有丝毫懈怠，更不敢文过饰非。朝廷号令的效力空前增强，不管有多么远，一旦朝廷的命令到达就要立即奉行不悖。明朝官僚系统的行政效力得到大大提高。黔国公沐朝弼屡次犯法，按律应当逮捕，但朝廷上下都认为此事很难办，张居正就改立沐朝弼的儿子袭爵，派人捆绑沐朝弼，沐朝弼不敢反抗，抓到京师后，张居正免了他一死，将他幽禁在南京。那时的御史在外常常仗着可以上奏折弹劾的权力欺凌巡抚，张居正决定打压御史们的嚣张气焰。只要有一件事情做得稍有不对，就立即斥责，又责令他们的上司严加考查。万历年间，天下太平已经很久了，有盗贼群起，甚至抢劫官府库房，地方政府却常常隐瞒这类事情不上报，张居正下令如有隐匿不报者，即使优秀的官吏也必撤职，地方官再不敢掩饰实情，严厉制裁，盗贼因此衰败。

富国强兵

张居正还极大改善了明朝的财政。他在全国范围内清查土地，用“一条鞭法”改革赋税。他通过裁减冗员、削减军费开支、减少皇家花销、用赋税考查官员等方法，让明朝在万历初年的短短十年内一改之前入不敷出的窘况。军费方面，张居正一方面与通贡互市，保持边境安定，减少战争费用，另一方面也大量削减粮饷开支。他还要求皇帝减少花销，不仅多次向万历提出“节省开支爱护民众”、“保住国家的根本”，在皇室的奢侈性花费上，他也是锱铢必较，要求神宗朱翊钧节省不必要的开支。结果连上元节灯火、花灯费也被废止。在张居正的力争下，还停止重修慈庆、慈宁二宫及武英殿，停止提供内库用来封赏的开支，拼命节省服御费用，废除专门为皇室提供丝绸的织造等。甚至为了节省灯烛，他将万历的课程由晚上改到了白天。他在官员考核中增加追收税赋的标准。万历四年（1576）规定，地方官征赋试行不足九成者，一律处罚。同年十二月，据户科给事中奏报，地方官因此而受降级处分的，山东有十七名，河南二名；受革职处分的，山东二名，河南九名。这项政策使得各级官员再不敢懈怠，改变了拖欠税粮的状况，使国库日益充裕。

张居正不仅在富国上颇有建树，在军事方面也贡献很大。万历朝北方边境鞑靼进兵中原，南方土司争权夺利，东南倭寇骚扰沿海，民不聊生。张居正采取各种措施，效果明显。俺答部向明朝归顺时，张居正就力主要招抚，给予首领册封，他还在边境开放贸易，俺答部很长时间不在边境为害。蒙古部小王子率十多万人，多次入侵。张居正让李成梁镇守辽东，让戚继光镇守蓟门，保卫了多年太平。他任用的两广督抚殷正茂、凌云翼等也多次破贼立功。浙江兵民叛乱，他用张佳胤去任职，就能立即平定。

生死两隔

李太后和万历皇帝对张居正也是十分礼遇，不仅给他加官晋爵，还很关心他。李太后十分信任张居正，常因为张居正的话惩罚万历小皇帝，她去慈宁宫后，还专门嘱咐“先生”要多加辅佐皇帝。万历称他为“元辅张少师先生”，待以师礼。张居正父亲去世，皇帝不断派太监去慰问，还送粥药，往来的太监络绎不断。封建礼制，父母死了，官员必须离职回家守孝三年，政务紧急也可以由皇帝“强迫”他留在位上，称“夺情”。户部侍郎李幼孜想讨好张居正，就首先上疏提出丧期内张居正“夺情”。两宫太后和皇上也不愿张先生离职，于是张居正决定遵旨“夺情”了，但遭到了许多人拼死劝谏。劝谏的人遭到了廷杖、贬斥甚至流放等。这件事也让很多正直的大臣对张居正失望。加上那些因为张居正考评官员、增加税赋得罪的人，他已经是四面环敌。

第二年，张居正回原籍安葬父亲，一路上地方大员郊迎郊送，还送上许多赆仪和奠金。而江陵城为了张居正父亲的葬礼，倾城出动，葬礼空前盛大。张居正本就过于骄傲，仗着太后和皇帝的信任，甚至对和自己一起在内阁的重臣也从来没有好脸色，不允许他人忤逆他。张居正自从父丧后，更加偏激、骄纵，对官员升贬这样的大事也往往凭个人好恶。他周围办事的人多接受贿赂，他的三个儿子都成了进士，家奴也置身士大夫行列，人们对张居正越来越不满了。万历十年（1582）张居正病逝。亲政的万历皇帝本就对从小压着自己的张居正不满，也要借清算张居正显示自己已经“乾纲独断”。各种反对势力也纷纷登台。辽王妃王氏上奏疏，说张居正诬陷辽王，霸占王府（张居正在老家江陵城住的是获罪辽王的王府），万历终于给张居正加上了诸多罪名，下诏将张居正家抄家充公，并把他的子孙发配边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