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人为本,本理则国固,本乱则国危
1.政之所兴,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
管仲提出:“以人为本,本理则国固,本乱则国危。”(《霸言》,第224页)“以人为本”是治国理政的总方针。齐桓公问管仲:“王者何贵?”曰:“贵天。”桓公仰而视天,管仲曰:“所谓天者,非苍苍莽莽之天地,君人者以百姓为天。百姓与之则安,辅之则强,非之则危,背之则亡。《诗》云:‘人之无良,相怨一方,民怨其上,不遂灭亡,未之有也。' ”(《说苑·建本》)“建其本而万物理……故君子贵建其本而重之始。”(同上)本者,民也。管子说:“夫争天下者,必先得人。”“得天下之众者王。”(《霸言》,第222页)“民之从道也,如饥之先食也,如寒之先衣也,如暑之先阴也。故有道者,则民归之,无道者则民去之。”(《形势解》,第495页)所谓道,这里主要是指政治主张和政治路线,管仲答齐桓公:“君若将欲霸王举大事乎,则必从本事矣。敢问何谓其本,对曰:齐国百姓,君之本也。”桓公听管仲之言,下令“使税者百一钟,孤幼不刑,泽梁时纵,市书而不赋(只规定数量,实不征收)。近者示之以忠信,远者示之以礼仪,行此三年,民归如流水。”(《霸形》,第216页)管仲说:“民,利之则来,害之则去,民之从利也,如水之走下,于四方无择也。故欲来民者,先其利也。”“莅民如父母,则民亲爱之……明主之使远者来而近者亲也,为之在心。”(《形势》,第491页)“凡众者,爱之则亲,利之则至。是故明君设利以致之,明爱以亲之。徒利而不爱,则众至而不亲;徒爱而不利,则众亲而不至……凡人者莫不欲利而恶害,是故与天下同利者,天下持之……天下所持,虽高不危。”(《版法》,第522~523页)以人为本,对人民要有敬畏之感,对人民内心要爱,行为政策方面要使他们受益得利,心爱行利,管仲说:对人民要“爱之、利之、益之、安之。四者,道之出。帝王用之,则天下治矣。”(《枢言》,第111页)
爱民、利民不仅仅是同情与仁慈,而且是当政者的天职与本分。对人民合理正当的利益和要求,必须尊重,尽可能满足,做到“欲知(智)者知之、欲利者利之、欲勇者勇之、欲贵者贵之”(《枢言》,第112页)。
管仲说:“政之所兴,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牧民》,第1页)“使民不争于官者,使各为其所长也”, “不强民以其所恶也”(《牧民》,第2页)。政从民意,使之各得其所,对人民要多予少取,全面关爱,“大德至仁,操国得众;见贤能让,则大臣和同;罚不避亲贵,则威行邻敌;好本事(重视农业),务地利,重(慎重)赋敛,则民怀其产”(《立政》,第26页)。管子说:“能予而无取者,天地之配也。”(《形势》,第10页)只给予不索取,就像天地一样伟大。
管子以人为本的另一重要思想是相信并依靠大多数人。他说:“以天下之目视之,则无所不见也;以天下之耳听之,则无所不闻也;以天下之心虑之,则无所不知也;辐凑并进(聚众力齐心并进),则明不塞也。”(《九守》,第449页)
2.治国之道,必先富民,地不均和调,政不可正也
“凡治国之道,必先富民,民富则易治。……民富则安乡重家,安乡重家则敬上畏罪,敬上畏罪,则易治也;民贫则危乡轻家,危乡轻家则敢凌上犯禁,凌上犯禁,则难治也。故治国常富,乱国常贫,是以善为国者,必先富民,然后治之。”(《治国》,第392页)因此,发展经济、富裕人民是治国理政的基本政策。管仲说:“人主不可以不慎贵,不可以不慎民,不可以不慎富。慎贵在举贤,慎民在置官,慎富在务地。”(《枢言》,第111页)富民在于强本,这里说的“本”就是农业,管子说:“明王之务,在于强本事,去无用,然后民可使富;论贤人,用有能,而民可使治;薄赋敛,毋苟于民,待以忠爱,而民可使亲。……事有本,而仁义其要也。”(《五辅》,第91页)管子提出的富民政策,在当时而言就是要重视发展农业这个根本,用好官员,使政治清廉,轻税簿赋,减轻人民负担,发展经济是基础,而行仁政、爱人民是最重要的政策。
发展农业,富裕农民,必须重视并合理解决土地问题,如果说当时发展农业是国家的根本,那么土地问题便是根本的根本。管仲说:“地者,政之本也,是故地可以正政也。地不均和调,则政不可政也。政不正,则事不可理也。”(《乘马》,第39页)管仲认为,富民应当“以天下财利天下之人”(《霸言》,第223页),土地必须均和调,合理占有使用,以利天下之人,否则政不可正也,这在早期封建社会,不失为非常正确的见解,对后世也有很大影响。
管仲认识到强国必先富民:“故国富多粟生于农,故先王贵之……民事农则田垦,田垦则粟多,粟多则国富,国富者兵强,兵强者战胜,战胜者,则地广……地广,富国必生于粟也。”(《治国》,第392至393)“授有德,国必安;务五谷,则食足;养桑麻,育六畜,则民富;令顺民心,则威令行;使民各为其所长,则用备;严刑罚,则民远邪;信庆赏,则民轻难;量民力,则事无不成;不强民以其所恶,则伪诈不生;不偷取一世,则民无怨心;不欺其民,则下亲其上。”(《牧民》,第2页)“国多财,则远者来,地辟举,则民留处”(《牧民》,第1页),要国多财,必须广生财,善取财,节用财,管仲说:“地之生有时,民之用力有倦,而人君之欲无穷。”因此,“故取于民有度,用之有止,国虽小必安;取于民无度,用之不止,国虽大必危”(《权修》,第17页)。
富民就要施行一系列的正确的经济政策,管子提出所谓“六兴者”即:“辟田畴,利坛宅,修树艺,劝士民,勉稼穑,修墙屋,此谓厚其生(即发展生产,改善生活);发伏利,输积(堆积),修道途,便关市,慎将宿(发展交通,兴建市场,迎送商贾往来),此谓输之以财;导水源,利陂沟,决潘渚(兴修水利),溃泥滞,通郁闭,慎津梁,此谓遗之以利;薄征敛,轻征赋,弛刑罚,赦罪戾,宥小过,此谓宽其政;养长老,慈幼孤,恤鳏寡,问疾病,吊祸丧,此谓匡其急;衣冻寒,食饥渴,匡贫窭(音巨,贫穷),赈罢露(家室破败),资乏绝,此谓赈其穷。凡此六者,德之兴也。六者即布,则民之所欲,无不得矣。夫民必得其欲,然后听上;听上,然后政可为善也,故曰:德不可以不兴也。”(《五辅》,第89页)
管仲的富民政策是很全面的,他主张贫富应有差别,但是不能失度,提出“贫富有度”, “贫富无度则失……贫富失,而国不乱者,未之尝闻也”(《五辅》,第89页)。首先,管子从人的一般本性认识出发,他说:“饮食者也,侈乐者也,民之所愿也,足其所欲,瞻其所愿,则能用之耳。”(《侈靡》,第293页)人天生就有追求生存、安全、发展、快乐的要求。管子说:“人之生也,必以其欢。”(《内业》,第400页)“凡人者莫利而恶害。”(《版法》,第522页)我们应当使人们的正当愿望和合法要求得到合理满足。“是故与天下同利者,天下持之,擅天下之利者,天下谋之……天下所持,虽高不危。”(《版法》,第522~523页)其次,管子反对贫富过于悬殊。贫富失度,国必乱。他说:“甚富不可使,甚贫不知耻。”(《侈靡》,第293页)。再次,管子主张“以天下之财利下之人”(《霸言》,第223页),他看到普遍贫困和两极分化的弊端。政策正确,国家调节,《周易》说“富以其邻”而“不独富也”,不要忘记自己的富裕是由于邻居的帮助,不要独自富裕而不助他人。
3.行九惠以安民
所谓“九惠”,就是推行九项敬老济困、救急利民的安民政策:“一曰老老、二曰慈幼、三曰恤孤、四曰养疾、五曰合独、六曰问疾、七曰通穷、八曰振困、九曰接绝。”
“所谓老老者,凡国、都皆有掌老,年七十已上,一子无征,三月有馈肉;八十已上,二子无征,月有馈肉;九十已上,尽家无征,日有酒肉。死,上供棺椁。劝子弟,精膳食,问所欲,求其嗜。此之谓老老。”
“所谓慈幼者,凡国、都皆有掌幼,士民有子,子有幼弱不能胜养为累者,有三幼者无妇征(妇女织品),四幼者尽家无征,五幼又予之葆,受二人之食,能事而后止。此之谓慈幼。”
“所谓恤孤者,凡国、都皆有掌孤,士人死,子孤幼,无父母所养,不能自生者,属之其乡党,知识故人。养一孤者,一子无征,养二孤者,二子无征,养三孤者,尽家无征。掌孤数行问之,必知其食饮饥寒身之膌(同瘦)胜而哀怜之,此之谓恤孤。”
“所谓养疾者,凡国、都皆有养疾,聋、盲、喑、哑、跛、蹙、偏枯(半身不遂)、握递(双手不伸),不耐自生者,上收而养之疾,官而衣食之,殊身而后止。此之谓养疾。”
“所谓合独者,凡国、都皆有掌媒,丈夫无妻曰鳏,妇人无夫曰寡,取鳏寡而合和之,予田宅而家室之,三年然后事之(服役),此之谓合独。”
“所谓问疾者,凡国、都皆有掌病,士人有病者,掌病以上令问之,九十以上日一问;八十以上二日一问;七十以三日一问;众庶五日一问,病甚者以告上,身问之,掌病行于国中,以问病为事。此之谓问疾。”
“所谓通穷者,凡国、都皆有通穷(通报贫穷),若有穷夫妇无居处,穷宾客绝粮食,居其乡党以闻者有赏,不以闻者有罚。此之谓通穷。”
“所谓振困者,岁凶,庸(佣工)人訾厉(疾病),多死丧;弛刑罚,赦有罪,散仓粟以食之。此之谓振困”。
“所谓接绝者,士民死上事,死战事,使其知识、故人受资于上而祠之。此之谓接绝也。”(《入国》,第445~446页)
4.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牧民》,第1页)这是管子的名言,讲任何时候都必须重视生产和发展经济,这是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基础,是巩固政权的根本。人们首先要解决吃、穿、住、用的问题,然后才能考虑解决其他问题,社会物质生产是基础,人们生活安定了,富裕了,社会秩序才会稳定,其他精神文明、政治文明、社会文明、家庭文明,才会有社会物质基础。“故善为政者,田畴垦而国邑实,朝廷闲(安闲宽松)而官府治,公德行而私曲止,仓廪实而囹圄空,贤人进而奸民退。”(《五辅》,第88页)
“夫民必得其欲,然后听上,听上,然后政可为,故曰:法不可不兴也……民知德矣,而未知义,然后明行以导之义。”“孝悌慈惠,以养亲戚;恭敬忠信,以事君上;中正比宜(亲谊),以行礼节;整齐搏拙(约束),以僻刑僇(刑杀);纤啬省用,以备饥馑……”(《五辅》,第89页)
“不好本事(爱民),不务地利而轻(随意)赋敛(不重视生产,只知收取),不可与都邑。”(《立政》,第26页)“夫谷者,国家之所以昌炽(昌盛),士女所以姣好,礼义所以兴,而人心所以安也……子贡问政,孔子曰:富之,既富,乃教之也,治国之本也。”(《说苑·建本》)管子看到了社会物质生活条件,决定人们的精神生活,经济基础是第一位的,以此决定并建立其他政治社会精神生活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