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莠不齐的聊斋女性
清代写鬼写狐的聊斋先生蒲松龄,以一支生花妙笔将明末清初那个“天崩地解”,战乱频仍,赋税日重,黎民倒悬的时代画卷展现在我们面前。从那些奇妙的鬼狐故事中,我们看到了封建社会吏治的黑暗和人民的痛苦,科举的弊端和知识分子的命运,腐朽的封建伦理道德与封建时代日颓的世风。聊斋故事字面上是鬼狐妖魅,骨子里人间社会,彼此融合无间。
《聊斋志异》写了许多人鬼狐妖的爱情故事。有的讴歌生死相从的爱情,有的描述闺房嬉戏,夫妇恩爱,在一定程度上突破了封建礼教,流露出妇女解放的思想。但是聊斋的爱情故事又是良莠并茂,玉石杂陈的。有的篇章宣扬吃人的封建礼教,有的是伦理纲常的说教,有的优秀篇章则佛头增秽,杂以封建糟粕与色情描写。
有时,“二美共一夫”,以纯真的爱情滑稽可笑地杂糅在一起。《莲香》、《小谢》、《青梅》《陈云栖》、《封三娘》等,皆是此类畸形的混合。比如《小谢》,秋容见陶生把腕教小谢书法,“色乍变,意似妒”。这样的描写真实地反映出爱情的排他性,遗憾的是在篇尾蒲松龄却借二女的友谊来调和,用“二美共一夫”勉强划圆,这与中国古代小说善以大团圆结局是一般无二的。而《青梅》除以少女的友情调和“共一夫”的尴尬局面外,还强调主奴观念,青梅“执婢礼甚恭”,受到赞扬,《陈云栖》和《封三娘》则在津津乐道“娥皇女英”的同时,还不乏色情描绘。这些蛇足,皆为聊斋败笔。
蒲松龄在《聊斋志异》中塑造了大批鲜活出色的女性形象,如美丽刚强、以死殉情的连城,风姿韵绝、严肃自重的芸娘,顽皮天真、稚气不脱的小谢,容华绝代、天真烂漫的婴宁……举不胜举。然而,《聊斋志异》中也杂陈了一些所谓“贤妻”和“贤妾”的形象。如遭嫡妻酷刑而无怨言的邵氏,力敌数十贼却甘受嫡妻欺凌的枪棒师之女,逆来顺受的吕无病,都是蒲松龄心目中理想的“贤妾”的形象。她们在凌辱之下皆无丝毫反抗,只是绵羊般任人宰割。同时,蒲松龄所宣扬的“贤妻”如林氏、恒娘,则不妒、不悍,以丈夫宗祠为念,并与妾争媚丈夫。这些主张严守夫妻、嫡庶法度的篇章反映出蒲松龄许多陈腐的思想。
更有甚者,象《耿十八》、《牛成章》、《金姑夫》、《金生色》等篇则要求女子片面贞操,以一副道学面孔,极力诋毁寡妇再嫁,甚至杂以作神作鬼的因果惩戒。对比那些突破了“男尊女卑”、“三从四德”的封建礼教的篇章如《侠女》、《霍女》、《颜氏》,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聊斋志异》中这些可悲的妇女,在封建伦理道德的束缚下无从改变她们的命运。由于封建思想的深刻影响,以及蒲松龄所处的时代的局限,他没能给她们一条抗争的路,这原是无可厚非的。然而,这种良莠不齐的现象毕竟在思想性和艺术性上对这部伟大的作品有一定的削弱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