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昆诗之不足

西昆诗之不足

北宋真宗年间,杨亿、刘筠、钱惟演等馆阁重臣受命编著《册府元龟》。在聚集编书的闲暇时间里他们互相唱和,后来作品集为《西昆酬唱集》。杨亿在序中记述他们的创作缘由说:“余景德中,忝佐修书之任,得接群公之游。……因以历览遗编,研味前作,挹其芳润,发于希慕,更迭唱和,互相切靡。”也就是说,他们从前人的作品中寻找题材,作诗只是编书之余的消遣。刘、杨等人都是有才华的文人,他们所作的“西昆体”诗又正适合当时王朝粉饰太平的需要,因此影响很大,“杨刘风采,耸动天下”,时人纷纷效仿。

虽然西昆体名动一时,西昆诗人却未能写出真正有价值的诗歌。杨、刘等人标榜学习李商隐,其实只是片面发展了李商隐追求形式美的倾向,在创作中以铺排故实、修辞辞藻为能事,作品词语华丽,音节和谐,形式典雅精美,内容却比较空虚,情感也嫌苍白。西昆诗人偏爱咏物诗,常有好几人同咏一物之举,以此炫耀博学。由此产生的诗作难免构思重复,用典雷同,意味陈腐之弊。如杨亿的《泪》:

锦字梭停掩夜机,白头苦吟怨新知。

谁闻垅头回肠后,更听巴猿拭袂时。

汉殿微凉金屋闭,魏宫清晓玉壶欹。

多情不待悲秋气,只是伤春鬓已丝。

全以与泪有关的典故杂凑而成,整篇缺乏有机的联系和真实的情感。《西昆酬唱集》中大量存在着这种作品。造成此种现象的原因,在于诗人违背生活是创作的源泉这一艺术规律,以机械的模拟和抄袭代替创作,作品自然空洞乏味,如同纸花一般,鲜艳而没有生命。

当然,西昆体诗也不无可取之处。有些作者在政治上尚不失为有识之士,对社会现实也有所体察。杨亿的《汉武》诗说:“蓬莱银阙路漫漫,弱水回风路到难。”含有对真宗求仙封祀的讽谏之意。但这点现实性的光芒,在整个西昆体诗歌中毕竟是太微弱了。错误的创作方法和华而不实的作风,使西昆体在长达四十年的时间中严重阻碍了诗歌的健康发展。直到欧阳修等人领导的诗文革新运动兴起,它才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