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克巴尔·神和人》中外哲理诗赏析

《伊克巴尔·神和人》中外哲理诗赏析





我创造了世界,从同一片泥土和水,

你建立了鞑靼、努比亚和伊朗,

我从尘土里提炼出纯净的铁沙。

你制造刀剑、箭头和枪炮,

你做成锄(斧)头去砍伐园里的树,

你做成笼子去关闭歌唱的鸟。







你创造了夜,我制作了灯,

你创造了黏土,我做成杯盘;

你创造的是沙漠、山岭和溪谷,

我呢,建造了花床、公园和果园

是我把石头磨成镜子,

是我,从毒物里酿出蜜汁。



神是什么?人是什么?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他们与大自然和社会生活又是什么关系?这个玄奥而现实的问题,始终牵动着所有人的心。自古到今,从中到外,有多少人在观察它、思考它、评说它啊,各国的创世纪传说,民俗的神鬼观念,学者的神学、人学专著,不是都在探讨这一问题吗。神权说;人权说;上帝创造,主宰万物和人;神是人造出来的。人是万物的尺度等等,众说纷纭,各持己见,充满矛盾和对立,但如透视诸说的深层,你会发现一个很有意义的现象,那就是诸多矛盾对立的学说,其蕴底却横卧着一个统一的东西,这就是人,无论说神还是道人,无不围绕着人的生存而发,归根结底是在探讨人的生存条件和环境,是为了人能够更好的生存。同理,这应当是理解伊克巴尔《神与人》一诗的出发点和归宿。

《神与人》一诗的构架是很巧妙的。它把神和人放在同一被告席上,从被控告和辩白中揭示诗的主题。诗先让神来控告人之不仁不义。神义正词严地指责人“我创造了世界,/从同一片泥土和水,/你建立了鞑靼、努比亚和伊朗……”这里讲了神创造了世界,特别强调用的是“同一片泥土和水”,意即神是用同一种材料一视同仁地创造了一个统一的大同的世界。这同一元素造成的世界,本应是和谐一致的,可人却把它分裂成不同的群体,建成不同的国家,造成多国的互相对立和仇杀。和一国的统治与被统治,压迫与被压迫的惨景,酿成“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局面。接着神具体地从“铁沙”之实用,历数了人的罪恶。神言他从尘土中提炼出纯净的铁沙,本意让人用于生产和生活,给人带来更加美满幸福的享受。可人却违背了神的盛情,把“铁沙”造成刀剑、箭头、枪炮,去惨杀自己的同类,酿成死亡和残伤的痛苦;做成斧头去砍伐园林,破坏神赐予的自然美景,并使生态失去平衡,把人类引向自我毁灭的道理;还造出铁笼,囚禁那些用歌唱来愉悦人类的飞鸟鸣禽。总之,神给人的是一个平等、大同、和谐、美满、欢乐的世界,人为了私欲和权利,却在世界上制造分裂;制造不平等;制造屠杀;制造压迫和剥削;并且肆意破坏大自然的美及和谐。一个充满爱充满温馨的世界,被人糟踏成充满仇杀和破坏的屠场。显然,这是神对人性弱点的指责,也是诗人借神对动荡不安,战火不止,私欲横流,祸及大自然的当今世界的控诉。

面对神的指责,人并不惶恐不安的低头称是,无言以对,而是依据自己的优点和贡献,有理有据地陈述自己的功绩,人反驳道:“你创造了夜,/我制作了灯,/你创造了黏土,/我做成杯盘,……”以及把沙漠、山岭改造成花园、果林;把石头磨成镜子,甚至从有毒之物中,提炼出甜甜的蜜汁。这里,人通过自己的智慧和辛勤的劳动,创造着世界,改造着世界,显示了巨大的创造力和改造世界的智慧、想象力、意志力和信念,体现了人是世界的主宰的品性,也体现了人性之美和伟大。如是看来,神对人的指责是正确的,人的确在做着破坏和谐,破坏幸福,制造各种各样灾难的蠢事,理应受到谴责。而人对大自然的改造,人用辛勤而富有创造性的劳动在营造美满的生活,也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人的辩驳也非溢美之词。神之指责和人之争辩是如此的矛盾,又是如此的真实可信!诗人为何把这对矛盾集中在一起加以描述呢!原来诗人是在宣扬其“呼谛哲学”和“贝呼谛哲学”。“呼谛”乌尔都文,波斯文是“自我”的意思。作为宗教概念是人的灵魂、个体中的神性,“呼谛”哲学讲的是人要有自我认识的意识,即认识自身中所蕴藏的神性,从而修炼成完全人,然后照伊斯兰教义,建立理想社会。 “贝呼谛”,“贝”乃“无”之意,旨在倡导忘我,献身于民族、国家和人民。至此,诗意大白,旨在从人之“过”与“功”的鲜明对照中,唤起人的自我意识,唤起人身上的“神性”,实质上即唤起人性中真善美的东西,唤起忘我的精神,且勿争斗,而协力建造教义中的理想社会,使人间充满爱、祥和、富足和安宁,因而诗之真正意旨,不在贬神或是贬人,而在肯定人之价值、创造力和改造力的前提下,劝勉人克服自身的弱点,去掉神所指责的那些不仁不义之举,以便使人类走向幸福,使世界走向大同,这既是诗人的宿愿,也是创作此诗的崇高意图。

就诗的艺术讲,它构思新奇,写法独特,用第一人称神、人争辩的对话形式,欲扬先抑,让事物对立又对比,使两个对立的矛盾体——神和人都有功有过。而神之责和人之颂,人之责和神之颂的矛盾冲突,最后在呼谛哲学的内涵里得到统一,互相指责之内容使人心寒,而互相补充之内涵却发人深省。是的,人类是到了克服弱点发扬优点的时候了,是应该视四海之内皆兄弟,化干戈为玉帛,让万物自由的生长,让小鸟自由地歌唱,充分利用大自然的赐与,在大地上建造起美丽的天堂。否则人类确实面临着自我毁灭的危机。掩卷自忖,诗人的超前呼吁,难道不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加感到可贵和急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