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氏·回车驾言迈》中外哲理诗赏析

《无名氏·回车驾言迈》中外哲理诗赏析

回车驾言迈, 悠悠涉长道。

四顾何茫茫, 东风摇百草。

所迂无故物, 焉得不速老?

盛衰各有时, 立身苦不早。

人生非金石, 岂能长寿考?

奄忽随物化, 荣名以为宝。

这是《古诗十九首》的第十一首。 《古诗十九首》最初见于梁萧统的《文选》,原是汇集起来的一批汉代五言诗,它们不产生于一时,也非一人的作品,多为东汉时代一些无名氏所作,基本内容不外乎行子思妇的哀怨和失意知识分子的感慨。东汉末年,社会动荡不安,战乱频仍,连年灾荒,加上政治的极度腐败,一般清流寒士进身十分困难,理想与现实的矛盾极为尖锐,在万般无奈中,诗歌便成为他们抒情、泄愤、发议论、讲道理的工具。《回车驾言迈》就是这方面的代表作之一。

“回车驾言迈,悠悠涉长道”。回车:掉转车头;言:语助词;迈:远行。诗一开始,就勾画出一个面对悠悠长道彷徨四顾,掉转车头却又不知所往的游子形象。 “回车”二字,由《离骚》中“回朕车以复路兮,及行迷之未远”脱化而来。 “长道”,既指旅途,也喻人生。人生的道路漫长坎坷,所以用“悠远”二字来形容。在人生的征途上,不断探索,不断碰壁;几番追求,几番失望。前无所向,后无所适。出路在哪里?希望在哪里? “回顾何茫茫,东风摇百草。”诗人触景生情,喟然长叹:“所迂无故物,焉得不速老?”清吴淇评论这几句诗说:“‘无故物’正从‘东风’句逼出,盖草经春来,便是新物;彼去年春,尽为故物矣。草为东风所摇,新者日新,则故者日故,时光如此,人焉得不老?老焉得不速?”(《六朝选诗定论》)这种看法很精当。百草返青,鲜花争艳,更触发了诗人时光流转的人生感慨。由眼前草木的荣枯,诗人敏感地联想到人生的短暂。“盛衰各有时,立身苦不早。人生非金石,岂能长寿考?”全诗由前六句的写景抒情转入议论。既然宇宙万物按其时序新陈代谢,人类当然也难以幸免;而且与坚硬不变的金石相比,人的生命是十分脆弱短促的。“奄忽随物化”,是指人在悠忽之间便要化为异物、消为乌有。在这一冷酷的自然规律面前,是得过且过、颓废、沉沦下去呢?还是由此而惊觉、而奋发、矢志以赴、百折不回呢?诗人选择了后者。“立身苦不早”,是诗人理性的判断,也是自我之鞭策。他意识到了把握自身命运、建树荣名功业的必要性和紧迫性。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荣名功业是不朽的,人的生命可以借助建功立业而延续下去。这是诗人之所以“回车驾言迈,悠悠涉长道”的原因。也许他的艰苦跋涉和种种追求是徒劳的,毫无结果的,但这种精神仍然是可贵的,能够给予人们以鼓舞和启迪。只要世界上有生命,生命的有限与时空的无限这一矛盾就不会消失。人类由生命的有限而衍生出来的忧患意识也就不会消失。由生命易逝而产生的忧患意识,是人生最深层的哲理思考。唯有忧患,人们才有可能战胜自身的弱点和局限,在与命运的搏斗中发出光和热。本诗从“生于忧患”出发,鞭策自己摆脱人生短暂、命运多舛的哀叹,在严酷的现实面前迎难而上,奋起追求,建功立业,以垂名千古。这是一种积极的人生态度,是一种值得肯定的人生信念。

这首诗艺术上的特点是:质朴真挚,毫无做作, “直而不野,婉转附物,怊怅切情。”(刘勰《文心雕龙·明诗篇》)在写法上,全诗将写景与抒情、叙述与说理融合在一起,抒情和议论完全从写景和叙述中引发出来,有“理趣”而不枯燥,从而产生了有别于单纯写景诗或抒情诗的审美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