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富有钱时》禅思哲理诗赏析

吾富有钱时

王梵志①

吾富有钱时,妇儿看我好。

吾若脱衣裳,与吾叠袍袄。

吾出经求去,送吾即上道。

将钱入舍来,见吾满面笑。

绕吾白鸽旋,恰似鹦鹉鸟。

邂逅暂时贫②,看吾即貌哨③。

人有七贫时,七富还相报④。

图财不顾人,且看来时道。

【注释】

①王梵志(生卒年不详),隋末唐初诗人。卫州黎阳(今河南浚县)人,生平事迹不详。

②邂逅:不期而至。

③貌哨:唐代口语,指脸色难看。

④七贫、七富:常连用作“七贫七富”,亦作“七贫八富”。形容贫富变化无常。元代马致远《荐福碑》第一折:“常言道七贫七富,我便似阮籍般依旧哭穷途。”

【诗本事】

王梵志的诗歌以说理为主,重视惩恶劝善的社会功能。风格浅显平易而时带谐趣,往往寓生活哲理于嘲讽谐谑之中,寄嬉笑怒骂于琐事常谈之内,开创了以俗语俚词入诗的通俗诗派。

【赏评】

王梵志的诗在唐初颇有影响,他常以俗语俚词入诗来“教戒诸学道者”(范摅《云溪友议》)或“开悟愚士昧学之流”(敦煌写本《历代法宝记》)。但也因浅白、多道德箴言,不能入诗歌堂奥,《全唐诗》不载其诗。其诗作对唐代诗歌有一定的影响,唐代诗人中,寒山、拾得、丰干一路的诗作直接秉承王梵志衣钵,而王维、顾况、白居易、皎然或多或少都受到他的影响。

这首《吾富有钱时》虽似家常话,平淡无奇,却将生活中事理解说得理清词浅,体现了浅切形象、言近旨远、发人深省的特点。全诗十六句,可分三层。首六句,为概括叙述。围绕一个“钱”字概述妻室儿女态度变化。拥有钱财时,一切都好,妻室儿女也显得十分殷勤。假如要脱衣服,很快就会有人把脱下的衣服折叠得整整齐齐;假如离家出外经商,则要一直送到大路旁边。中间四句,则为细节性形象刻画,写因为金钱而引起的种种媚态,进一步刻画金钱对人性的残蚀:“将钱入舍来,见吾满面笑。绕吾白鸽旋,恰似鹦鹉鸟。”当携带金钱回到家中时,一个个笑脸相迎,像白鸽那样盘旋在周围,又好似学舌的鹦鹉在耳边喋喋不休。后六句写无钱时的遭遇,以其构成的巨大反差对比概括出了全篇主旨:当我偶然陷入贫穷之时,你们的脸色为何变得这样的难看,要知道人在最穷的时候,也可能会有极富的机会。诗人直率地警告那些庸俗的贪财者:如果只为贪图钱财,而毫不顾及人的情义,那就看看来时的报应吧!愤激之情溢于言表。

这首诗运用素语,以巧妙的对比描写使贪钱者的丑态跃然纸上,诗人的不平之气也豁然而出。不仅如此,作者以生活化的常见现象揭示出了金钱对人情、人性的巨大残蚀这一具有现代意义的命题。从这一点来说,王梵志的诗歌意义无疑更为深远。

【诗评选辑】

①宋·李昉等编著《太平广记》卷八十二《王梵志》:作诗讽人,甚有义旨。

②敦煌写本《王梵志诗原序》:不守经典,皆陈俗语,非但智士回意,实易愚夫改容,远近传闻,劝惩令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