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怨歌·[汉]窦玄妻》原文与赏析

[汉]窦玄妻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这是一首有着鲜明特色的弃妇诗。

这首诗最早见于《太平御览》,题为《古艳歌》。清沈德潜《古诗源》中记作者为东汉窦玄之妻。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前两句以设喻开篇,勾画了动人的白兔形象。茕茕,形单影只貌。东走西顾,简练而传神地描绘出白兔那种徬徨不前、有所顾恋的情状。这两句是暗喻作者自己的遭遇,并表现出此刻复杂的心情:虽被无端抛弃,伶仃孤苦,但仍旧牵挂丈夫,不忍割舍;同时隐隐流露出意外遭受不幸的悲苦和命运不能自主的无可奈何。令人哀怜的白兔形象也寓含主人公品节美好纯洁之意。引喻贴切,形象生动,成功地渲染了哀怨的氛围,很有感染力,为下面的议论做了必要的铺垫。后两句从哀怨中强挣起,怀着微茫的希冀用理性、用经验来劝诫喜新厌旧的夫君:“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这两句是“衣旧不如新,人新不如故”的略语。《晏子春秋·杂上》有“衣莫若新,人莫若故”,语意相同。这两句当本于此。这里巧妙地运用了对比手法,将新旧衣服与新人故人相比较,说明穿衣人们自然都喜爱华艳鲜亮的新衣,但交人则是熟悉的故人更可靠。从而劝导丈夫顾念旧情,不要象穿衣那样只重外表,希图新人门第高贵而厌弃红颜渐老的结发之妻,须知我这“故人”才知根知底、知冷知暖,才真正靠得住。欧阳询《艺文类聚》卷三十曾记有窦玄妻之事:“后汉窦玄形貌绝异,天子以公主妻之。旧妻与玄书别曰:‘弃妻斥女,敬白窦生:卑贱鄙陋,不如贵人。妾日已远,彼日已亲。何所告诉?仰呼苍天。悲哉窦生!衣不厌新,人不厌故。悲不可忍,怨不自去。彼独何人,而居我处。’”作的表情达意显然与别书有所不同。别书“仰呼苍天”,感情炽烈,尽情地渲泄了心中无处诉说的悲苦。对窦玄的不明事理,对新人的鹊占凤巢,表现出无比的怨恨,颇有刚烈之气。而诗中则首先动之以情,这感情深沉厚重、含蓄细腻,又哀婉动人;继而晓之以理,这意理成熟练达,与一个阅世颇深的妻子的身份很相符,透着沉静与理智。无怪乎后人评曰:“短短四语,声情何限!”诚挚的劝诫表现出作者对人生的深刻认识。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是窦玄妻劝说丈夫的依据,也是本诗所表现出的极有价值的人生经验。人,本是一个复杂的社会与自然的产物,品德修养、情感性格、相貌举止、门第职业等等构成人的内在与外在因素。正如俗语所说:“交人需交心”,内在因素为本,是主要的、关键的。人际交往、恋爱婚姻,要紧的自然应是“人心”,是感情基础,绝不能如穿衣那样仅图外在、只取容貌。外在之物会随时光流逝而老化变异,唯有真情、唯有相知能愈来愈深挚、愈来愈坚贞,才是最可珍贵的。赏读此诗,我们不禁会对作者可贵的见解由衷钦佩,为她的不幸遭遇扼腕痛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