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邶风》
击鼓其镗, 踊跃用兵。
土国城漕, 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 平陈与宋。
不我以归, 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 爰丧其马?
于以求之? 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 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 不我活兮!
于嗟洵兮! 不我信兮!
这是一首描写卫国士兵戍征日久,思归不得,因而对统治者表示不满的哀怨之诗。全诗以出征者第一人称的口吻道出,忧伤凄切,极为动人。
关于诗中所写史实,历来有两种不同的看法。一种看法认为是指鲁隐公四年夏,宋、卫、陈、蔡四国共同伐郑之事;另一种看法认为是指鲁宣公十二年,宋伐陈,卫穆公出兵救陈,翌年,卫国又被晋国所伐之事。由诗证史,或由史说诗,两种说法与诗中描写均不契合。因此,关于此诗与何史实相关,难考其事,只好存而不论。
全诗凡五章。第一章“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前两句一开始便渲染战争气氛,使战前的空气一下子由舒缓变为紧张;随后又以家乡人筑漕城,与我独行南征作对比,从而突出“我独南行”的孤独和痛苦。
第二章,前两句直承第一章,明确交待南行的直接原因和统治者的主观目的,“从孙子仲,平陈与宋”。“孙子仲”是何许人?或云为公孙文仲,或云为孙桓子,均无确证,但从诗中看,此人为此次出征的统帅当无疑问。“平陈与宋”,“平”为平定之意,旧释为“与邻邦和好”,不确。“不我以归,忧心有忡”两句,虽紧接上两句,但在时间上却有一个较大的跨度,从出征到眼前,极可能经过了一段较长的时间,这应该是“不我以归”的注脚,也是造成“我”“忧心有忡”不宁静心情的原因。
由于士兵们本来就不愿南行作战,况且又战争无期,长戍不归,所以从军生活的散漫和狼狈便可想而知了,第三章正是写的这方面的情况。“爰居爰处?爰丧其马? 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我住在哪儿?我的马匹在哪儿丢失?我到什么地方去找我的马?最后在一片丛林中发现了它。不知在何处扎营,甚至连战马也在行军途中丢失,这足可以想见当时军心涣散、全无斗志了。
军旅生活的艰难困苦,每日每时都在激发士兵们思恋家乡之情,年轻的主人公更时时刻刻惦记着家中无倚的妻子,他不能忘怀自己曾和妻子手挽手立下的生死与共、白头偕老的誓言,这是第四章。
第五章紧承第四章,主人公常常想起家乡,眷恋着家中的妻子,但眼下战事遥遥无期,自己和妻子海角天涯,夫妻不能团聚,盟誓不能实现,无奈主人公对此只能发出长长的哀叹,诅咒统治者使自己远离家乡亲人,指斥战争经久不息,简直对我们战士太不讲信用。
综观《击鼓》一诗,它全篇是诅咒战争,表达主人公热爱和平的愿望和要求。从艺术表现上,诗篇中既有出征士兵对战争不满的直接正面描写,同时也有侧面映衬。如第四章通过回忆、想象,用对妻子的思恋、眷念以及夫妻盟约的被破坏,来表达主人公对战争的反感、厌恶和不满。反对战争是因为思念亲人,对亲人的眷念更激起对战争的愤恨。正面描写与侧面映衬相结合,反对战争与思念亲人相表里,正是本诗的一个重要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