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薛瑄·河崖之蛇》鉴赏

《明·薛瑄·河崖之蛇》鉴赏

濒河居者为予言: “近年有大蛇,穴禹门下岩石中,常束尾崖树颠,垂首于河,伺食鱼鳖之类,而已复上入穴。如是者累年。一日复下食于河,遂不即起,但尾束树端,牢不可脱。每其身一上下,则树为之起伏,如弓张弛状。久之,树枝披折,蛇堕水中。数日,蛇浮,死水之漩隈。竟不知蛇得水物,贪其腥膻不舍而堕耶,抑蛇为水之怪物所得,欲起不能而堕也。”余闻之,喟曰:“是蛇负其险毒,稔其贪婪,以食于河,所恃以安者,尾束于树耳。使树不折,则其生死犹未可知,惟树折身堕,遂死于河。此殆天理,非偶然也。且使蛇得水物,贪其腥膻不舍而死,固可为怙强贪不知止之戒;使蛇为水之怪物所得而死,亦可为害物必报之戒。”蛇恶物,所不足道者,但其事有近乎理,故书以告来者。

(《敬轩薛先生文集》)

这篇小记,一叙一议,理从事出,事由理显,契合得十分自然。

记叙简洁生动,妙在事尽而疑存。如写蛇尾束树端不可脱,“每其身一上下,则树为之起伏,如弓张驰状”,其苦苦挣扎情状宛然可见。又说“竟不知蛇得水物,贪其腥膻不舍而堕耶,抑蛇为水之怪物所得,欲起不能而堕也”,特为下文的喟叹设一引线,使议论一呼即出。

议论层层深入,妙在避实就虚。蛇所恃以安者树,树所使之折者天。既然天意如此,那就自有让蛇必死的道理在,再拘泥于具体的死因就毫无意义了。遂使两“戒”之说理直气壮,恰与上文的疑惑态度形成显明对照,读来特别有味。